过了今夜,他便要带人去弥山,去辅助魏真攻下须和,然后他会回西鎏,也许继续做西鎏的皇太子,也许直接就成了西鎏王。
过了今夜,他便不能再去想些不该他想的儿女情长,万般不舍,也都得舍得。
当怒意褪去,静下心来思考过后,轩辕想他似乎终于明白了若水坚持离开的理由,留下来,自己注定负他。
再多的喜欢都没有用,再深的情爱都没有意义,他轩辕夜的身分摆在那里,君若水,注定只能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思及此,他只觉胸口一阵发闷,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地找不到出口。
他转身,猛地拔出就放在窗边案上的宝剑,纵身跃出窗子,在庭院里练起剑来。
月色下,他手中长剑绽出石青色光芒,穿、刺、挑、平,一招一式都浑然天成,身形敏捷沉稳,身上靛蓝长衫在翻飞间晃开一片深蓝色光晕,足下步法大气浑厚,每一步下去都似要在那青石板的地面上踏出个足印一般。
一套似含带了怨气的剑法使完,轩辕停手微喘,有细微的汗珠从额头沁出。
他深吸口气仰头闭目,沁凉的夜风拂过他的脸颊和发间,将刚从身体里冒出来的热气都吹散了,再睁眼时,目光却是落在了长剑剑柄上挂的玉佩上。
便又扯下腰间那一块看,脑中不由得想起初见时,便是因若水拾了他的玉佩,两人才会有了交集。
这两块玉佩是西鎏轩辕王朝正宫代代相传之物,只有西鎏王和皇后可以佩带,自他成年起父皇母后便将玉佩传与了他。
剑上那块是他的,腰上这块则是让他交给他未来的皇后。
那日在军营中,他在向若水表白后其实就想把这玉佩给他,可当时那样简陋的环境他又觉得太不正式,可哪里知道,过了那村便没了那店。
他也忍不住会想,若自己递出这枚玉佩,若水是否会接受呢?
他终究不知道若水心中的犹豫是为了什么,那一句日后注定会伤害彼此又是什么意思?
本以为自己对这段感情足够坚定,可当若水绝尘而去,他才意识到他那点儿坚定其实根本就没有意义。
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轩辕从喉间溢出一声轻叹,收起玉佩,转身回屋。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
他不知道这生死相许,又是要通过什么途径才表现得出来。
当隔日的太阳从东方升起,轩辕率林祈、张校尉及他们精挑出的三十人精兵,出了弥都往东南面的弥山进发。
一行人都换了便服以避入耳目,快马加鞭赶了大半天路后,于傍晚抵达弥山山脚下。
弥山海拔颇高,半山腰开始便云雾缭绕,他们在山脚下的客栈宿了一晚,第二日寄了马匹后便上了山。
弥山因为还是白弥与幽国的国界,是以山上修了完整的山道,一路上到半山腰后山道分成了两条,一条通往铁锁桥,另一条则是通往幽国。
据说那铁锁桥是十几年前一名商人出钱请人造的,只因从此地去须和国要比走正规官道方便很多,桥造好后一度成为众多商旅通过国界的首选道路,直到后来两国间爆发了战争,铁锁桥便被封锁了。
轩辕等人又行了近一个时辰,穿过了一道狭小的山径,铁锁桥便出现在眼前。
只见那桥极窄,仅够一人通行,且年久失修,铁链都生了锈,整座桥在风中隐隐晃动。
桥的那端岚山上很安静,从这边也看不出有人驻守,对面岚山不像这边弥山上种满了植物,因此若有人守在桥边便可一目了然。
林祈带头走到了桥边,只见桥下浑厚的迷雾把视野遮了个透澈。
他扔了块石头下去,也是半天听不到回声,因此也无法判断这桥下是什么,有多深。
他正想踏上桥板测试一下桥的牢固程度,脚下的山石突然随着一声爆裂的巨响摇动起来,无数碎石块从山顶滚落,顿时扬起了厚重尘土。
林祈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惊到,手下一滑松开了铁链,人就往山崖跌去。心中猛地一惊,他倏然瞪大了眼睛,尚未来得及放声大叫,肩膀已被人一把扯住,迅速退后。
待站定,林祈才发现方才救了他的人是轩辕,面上禁不住浮起了一丝感激的神色,老天保佑,还好殿下反应灵敏!
轩辕却是看都未看他,严肃的神色直往他们身后望去。
震动不一会儿便彻底停了下来,众人回头去望,却是方才来时的小径被人用火药炸得塌了下来。
三十余人顿时被困在了铁锁桥前这一小块方寸之地中。
意识到是中了埋伏,轩辕深邃眼眸立时眯起,不一会儿,身后山头上便出现了一小队人马,那领头的赫然是众人以为已经死了的殷慕白!
林祈看到殷慕白的手下手中还拿着数枚火药,顿时觉得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爬了上来,火药问世不久,如今虽然还无法用于战场,但那小小手雷的威力,却足以让他们这些瓮中之鳖丧命于此。
「西鎏太子,白弥近二十万大军毁在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手里,你让殷某好生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