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不想牵扯在这样让人窒息的感情里。
不想独处,他回到牌桌上,几个人等他等了半天,这时候都要罚他,他老实认罚喝酒,继续打牌。安湛随后跟进来,只闷头坐下,偶或瞅他,却是应付得当,神态自若,自然得无一丝破绽可循。
分手?
嫌过往自己死得不透?再来补一刀?
安湛嘴里一片苦涩,脑子里乱纷纷的。身周都是公司的员工,他牢牢抿住唇。这公司倾注了他不少心血,作为一个同志,还是三十多的老同志,没有爱人,以后更没家人,老gay,有钱傍身,有事业操心是很重要的。
他看顾灵运,看一眼都觉得胸口生痛,他埋怨过,为什么这么义无反顾无情无义就抛却他。是,他在那几周给他电话很少,没去陪他考试,但是只是二十天。二十天啊!
后来出国,看看外面,虽然比国内看着开放,但其实同志也还是受歧视,那就更别说国内了。他想,是自己把他拉上这条不归路,他要离开那也是无话可说。
更何况,并不是没有兆头,那家伙何尝说过一句爱他的话。
从没有。
在他谢灵运的未来设计里,安湛可有可无。安湛可以陪他出国,可以跟他上床,陪他考试,在他没想清楚前过过小日子。可他突然想明白了,以后要去过正常的生活,那也是好事情不是么?
有妻子有孩子有稳定的生活。
不像他,这些离他太远。
他心有余悸,如果让他碰上那样的偏执狂,他的小灵能够承受得起吗?
他不得不放下。
回国,自己开公司,跑业务应酬,忙得人仰马翻,外面玩得很少,和以前圈子里的人更是没了交集。偶或去几个酒吧逛逛,找两个伴儿。没有人。找不到那样让他魂牵梦萦的。年纪大的多有些油腔滑调,甚而猥琐──若干年后是不是他也就是这副德行?年纪相若的,却多有家累,下决心一辈子不结婚的要么有了稳定的伴儿不出来混了,要么就比他还想得开,玩得开,放得下。年纪小的,竟然已经有了代沟。
直人,是绝不再碰的。
一个人逛街买衣服,在家叫外卖,一个人看碟,晚上开到外环飙车。
他会想,谢灵运现时是否很快乐。很快乐就好,把他忘了更好。
「怎么了,发什么愣呢,还没搞定?要不要晚上换房间?」黄春勾搭小姑娘的间隙回来,悄悄问他。
他一愣神,随即默默点头,却是一句话也没有。
黄春悄悄去换房,拿到房卡回来,笑得倒似一朵花儿。
「这你们成了得给我包红包啊!」
安湛接了房卡,又向牌桌方向看了眼,便起身去房间。他等了好久,人一直没来,是不是知道换房了,他烦躁不堪,起身去看,还在打牌。
「明天还玩呢,还准备玩通宵啊?」他忍不住问。
「嘿嘿,老板你安睡吧,明天我们照样爬山,比你快哦!」亢奋下,小姑娘们胆子也大,「要不老板你也来打?我们斗地主好了!」
「不行不行,我们刚升级,继续啦!」顾灵运立刻插嘴,说话的时候还是神态自若,瞧都没瞧他一眼。
这人刚才哭过?是不是自己做梦?安湛回房。
真他妈想把他架起来就走。下药迷昏了,粗麻绳绑上。摁床上……
他突然失笑,然后呢?就算做了,然后干什么呢?跟他说什么,说自己还爱他,没他就像行尸走肉?求他复合,两人还是在一起,求他别结婚,陪自己这个老gay,还是──「你结婚吧,一边抱女人,一边和我暗地勾搭我也不在乎。」
他颓然倒向床,睁着眼。
早上起身时,牌局才刚结束,他还是忍不住找人,想到对方总是要回房间洗漱换衣服,立刻赶回去,却看到邹敏毓提着行李从房里出来,用的是那家伙的房卡?
「嗨,顾灵运公司有急事先走了。」
安湛没说话,只觉得浑身脱力,倦。
似乎瞧他脸色不好,邹敏毓忙提了提手里的行李包:「他走得急,连包都没拿,还要我帮他带回去,呵呵。」说不出有些尴尬,毕竟林颜颜要给她做介绍的对象。
安湛微一点头,就进了房。
他昨晚偷偷看过那个行李包,从内衣、外套到睡衣,从墨镜、牙刷、眼药水到香烟、餐巾纸、打火机,事无巨细,件件具备,甚至还带了感冒药和止泻药,这家伙还是那样。一点没变。
他还想到珍珠泉的往事。
真很想再和他确认,不,不确认什么,只是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