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舟吸了口气,渐渐冷静下来,平缓地道:「少庄主,我找谁查真相,怎麽查真相,都是我自己的事。你怀疑我也好,恨我也好,但是,请你不要放弃你自己。因为你是我拼了命从孟之桦剑下救起的人,我不想看见自己用命去救的人……变成一个自暴自弃的废物!」
在「废物」两字上加重了语气,贺兰舟肩膀的伤口,再次抽痛起来。
「我没叫你救我……」烈彰宏别开脸去,小声地说。
贺兰舟苦笑著道:「少庄主,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当我扑向你,为你挡剑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自己还能活下来。我不求自己能活,只求你平安无事。」
「蠢货,你以为你扑上来就能救我吗!孟之桦完全可以杀了你之後,再继续杀我,你何必白白搭上自己的命?」烈彰宏的声音低沈下来,责怪贺兰舟有勇无谋。
贺兰舟道:「我知道我只能为你挡一剑,也知道如果不是寒鸦,我们两人早就死了。但是,哪怕只是一剑,哪怕我挡的那一剑,只能让你多活一瞬,我都义无反顾地愿意为你去挡。
「少庄主,当我为你挡剑的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在我心中,你的性命何等重要。少庄主,我可以叫你一声彰宏吗?就像小时候那样,彰宏哥……我,我一直……一直……」
望著烈彰宏突然凛冽起来的眼神,最重要的部分怎麽也说不出口。
「够了!」烈彰宏大声打断贺兰舟的话,掉头就走。
「为什麽?你嫌弃我吗?」贺兰舟追上前去。
烈彰宏停下脚步道:「你什麽也不用说了,我……我不会对一个男人产生任何感情。」
只一句话,就把贺兰舟的希望击得粉碎。
贺兰舟呆呆站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这叫什麽?这叫自取其辱。
明明知道他恨自己,怀疑自己,瞧不起自己,但自己居然想向他坦白心迹?
他拒绝,简直就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烈彰宏埋头走了几步,没有听见贺兰舟追上来的脚步声,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贺兰舟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狂暴的风沙几乎快把他的身体掀倒。
烈彰宏於心不忍,又折回来,停在贺兰舟身边道:「贺兰舟,我刚才说得过分了。虽然我对男人不会产生任何感情,但我还是可以像小时候那样对你,只要你从此远离聂思寻,我还是可以把你当成我最重要的……弟弟。」
说到这里,烈彰宏突然顿了顿,喉咙哽咽,郑重地道:「无论怎样,谢谢你救了我……」
贺兰舟瞥了他一眼,摇头道:「我不要你的谢谢。」
「但我除了这声谢谢,没什麽可以给你……」
「不,我不要,什麽都不要。我只想这样跟在你身边,看著你,知道你平安就够了。你怎样看我,接不接受我,都不重要。」贺兰舟彷佛突然看透一切,不再计较任何回报。
「你这又何苦?」烈彰宏心中的罪恶感越来越深。
「这是我心甘情愿的选择,一点也不苦。」
留下这句话後,贺兰舟转身离去。
虽然最想说的那三个字,最终没有说出口,但是想要传达的心意,却已经全部传达给了对方。
虽然惨遭拒绝,但心里却忽然坦荡了很多。
以前和烈彰宏在一起时,总会下意识地猜测对方对自己的感觉,现在被明确拒绝之後,反倒释怀了。
我爱你和你爱不爱我,根本就是两回事。
即使被你拒绝,我还是不愿放弃对你的感情。
我愿意这样默默爱你,不计回报地爱你……
正午时候,贺兰舟、烈彰宏、寒鸦三人在客栈吃饭。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客人们纷纷抬头,望向持剑闯入的那十来个武夫。
掌柜怕这群凶神恶煞的人吓跑自己的客人,急忙迎上前去,赔上笑脸道:「客官们是来打尖的吗?莫动刀子呀。」
为首的人冷叱一声,挥开掌柜,直向贺兰舟等人的饭桌冲来。
来者不善,贺兰舟等三人全都握剑而立,摆出决一死战的架式。
寒鸦认出了这群人,在贺兰舟耳边轻声道:「他们是孟家堡的手下,大概是冲著彰宏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