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苦练五年,终於在三十几天前,成功打通沙壁,从墓穴中走了出来。他带著沈万千写给他的《仇名录》,履行当初的诺言。
但他早已忘了自己是谁、来自何方,只记得帮沈万千报仇这一件事。
当他血洗西岳剑派後才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武功多麽强大,西岳剑派遍地横流的鲜血,令他陷入痛苦和恐怖之中,他开始後悔这次复仇行动。
但沈万千毕竟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不能不信守当初的诺言。
正因为这种内心的矛盾,才使他在以後的挑战中,只杀掌门,不杀弟子。他以为这样就能减轻自己的罪孽,并且也算不违背对沈万千的承诺。
听完寒鸦的故事,贺兰舟和烈彰宏都陷入沈默。
没想到这整整十五年,寒鸦都被埋於沙漠的墓穴中修炼。而更没想到的是,沈万千的复仇之心,竟然强烈到五十年後的今天,都没有减淡半分。
烈彰宏对寒鸦摇头道:「停止吧,你根本就是沈万千培养了十五年的杀人工具。就算你帮他杀完《仇名录》上所有的人,你自己也会因为严重的内伤而死。」
寒鸦问道:「你们到底知道多少关於我的事?我是谁?云似海又是谁?」
寒鸦几乎没有陷入流沙之前的记忆,除了那个恐怖的杀人之夜外,他连自己父母是谁、家在何方都完全记不起来。
贺兰舟道:「你是云翼扬,而云似海是你的父亲。十五年前,周雨寒练功走火入魔杀了你的父母。你我二人逃出孟家堡後失散,我被卖去边塞,而你则误闯沙漠陷入流沙,所幸大难不死,不仅练成了绝世武功,还从墓穴里面活著出来了。」
接下来,贺兰舟又把关於孟家堡、云似海、十五年前孟家堡发生的一切,以及《五部经书》的故事,详细对寒鸦说了一遍。
但在讲述中,他却对周雨寒就是自己父亲一事只字未提。
一是没有勇气让寒鸦知道自己就是他杀父仇人的儿子;二是因为自己早已不是周慕华,而是贺兰舟。就让周慕华死了也好,不然过去的恩恩怨怨又会缠上自己。
寒鸦毫不怀疑地相信了贺兰舟告诉他的一切。他十五年来一直待在地底,涉世未深令他不太懂得怀疑别人,再加上记忆中还残存著对贺兰舟的熟悉之感,更让他对贺兰舟的话深信不疑。
孟家堡当初三大弟子烈、周、云三家的後代,终於在十五年後再次相遇。
彼此的变化太大,回忆童年时发生的点滴故事,真的宛如做梦一般不太真实。
「你接下来打算怎麽办?」烈彰宏问寒鸦。
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就应该有比帮沈万千报仇更值得去做的事情了。
「我不知道,也许我应该回墓穴一趟,告诉师父我不想再杀人了。」
寒鸦的决定令烈彰宏感到不解。
「你还回去干什麽?他根本只是利用你而已。《仇名录》上孟家堡的名字赫然在列,不要忘了,你也算是孟家堡的半个弟子。沈万千不会不知道你的来历,恐怕当你掉入墓穴的第一天,他就从你修炼的剑法上,猜出你是孟家堡的弟子。
「他之所以教你修炼不完整的《五部经书》,就是想让你帮他杀完仇人之後,自己也因内伤而死。在他心里的复仇名单上,一定也有你的名字,不过只是没有清楚明白地写在《仇名录》上而已。」
「但他……毕竟是我的师父啊。」寒鸦痛苦地皱起眉头。
如果没有沈万千,寒鸦恐怕早在十五年前就死了。
烈彰宏道:「就算你返回墓穴见他,对他说你不能帮他报仇了,你认为他会笑著同意吗?」
「但我确实答应过他……要帮他报仇。」
「他根本就是一个魔头,你帮他就是为虎作伥,何必这样执迷不悟下去?」
贺兰舟悠悠打断激动的烈彰宏道:「我倒有个办法,也许值得一试……」
声音虽然很轻,但却成功把烈彰宏和寒鸦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什麽办法?」烈彰宏催促。
贺兰舟道:「沈万千之所以仇恨天下武林,只因为五十年前各大门派背信弃义,阻止他修炼《五部经书》。现在五十年都已过去,沈万千始终没有得到完整的经书,他已经很老了,也许看到最後一本《土部经》就是他最後的心愿,只要我们把《土部经》给他,也许他就能放下过去的仇恨。」
「但如果他练成《五部经书》危害武林怎麽办?」烈彰宏不放心。
贺兰舟道:「刚才寒鸦也说了,他花了十五年才练成前四本。沈万千已是一个百馀岁的老人,且眼睛退化,你认为他还有能力危害武林吗?恐怕在他练成神功之前,就已经作古归西了。如果能让沈万千自己放弃报仇,寒鸦也不算违背诺言,不是很好吗?」
「但你知道《土部经》的下落吗?」烈彰宏提出关键问题。
贺兰舟的嘴角微微上扬,说:「这个恐怕就要问问你爹了。」
「我爹?」烈彰宏在短暂的震惊之後,脸色沈静下来,似乎已经猜出贺兰舟想说的话。
贺兰舟道:「十五年前,周雨寒偷练的那本经书,也就是後来你爹拒不交出的那本经书,很有可能就是沈万千做梦也想得到的《土部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