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云瑾看了一下殿屋里堆著笑脸的几人,又抬首看看身边额头抽搐的男人,一下子便明白了什麽。
露了个笑容,“真人齐啊。”书云瑾的声音从来都是清脆好听如天籁的,更何况如今还带著笑容,一如继往的迷人。
纵使是这几位好友或良臣,都不禁被摄去了魂,好半响才能回神。
一边有些过於平静的佑和稀─宿清,淡淡扫来一眼,有些心不在焉,“千……陛下难得回宫,大家都迫不及待要前来,只是……”他抬眼瞥了瞥一脸难看的赫连旭尧,“只是王爷似乎很不乐意,总说陛下身子不好,不便让臣等打扰,看陛下容光满面,不知是否王爷存了私心?”
这话一出,连一向如书生一般的柳玉都开口语带调侃,“可不是,王爷总以陛下身体不适为由,总不让臣等参见陛下,居心可不谓不叫人猜度。”
赫连旭尧额上的青筋直冒,没想到这都被参奏,那看模样似乎已经不是第一回了,想斥喝都懒得开口了。书云瑾都看在眼里,心觉得男人这几年来也不容易,毕竟这几人中,有大半都是自己的心腹,对他的刁难肯定是百般的。
於是,忍不住的,他就想维护这个男人,“前阵子受了伤,我……朕的身体一直好不全,他不让你们来打扰也是顾及朕的身体状况。”
话中的维护之意,溢於言表,大家哪有听不出来,一怔之後都不再调侃了,皇帝可是明著要帮赫连旭尧的,他们再不识趣也得收敛起来。倒是赫连旭尧微微地顿住之後,转眼看著那为自己辩解的那人自作镇定地坐下。心里想法有些乱,转了千百下之後,也只剩感动;小家夥很有皇子的威严,小脸朝天地滑下他父亲的肩,坐在书云瑾的身边。
待三人都坐下,其他的几人得到允许才再次坐下,原本放肆的模样倒是有些收敛了。对於这两位王过去几年之事,众人是不清楚的,即便是清楚也无能为力。也不好总为难赫连旭尧,明著上,多半是陛下有错在先。赫连旭尧造反在後……
书云瑾一句淡淡的:“都启吧,莫要拘谨了。”之後,那些人这才执起筷子,食用起来。
大概是被气氛所影响,那放肆的几人收敛得有些拘谨,大家都没敢先开口;书云瑾的左边是小皇子子书鎏瑷,右边便是那个摄政王赫连旭尧。笑了笑,便慢慢悠悠地说道:“怎麽,朕回来了,你们倒缄口不说话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些人平时没少刁难赫连旭尧。
几人多少有些尴尬,倒是白简一脸的坦然,“臣等事隔多年,能再次见到陛下,都兴奋非常,一时激动无以言表。”说著便举起面前的杯,“恭迎陛下回宫!”
几人回神,也不约而同地举杯,“恭迎陛下回宫!”
笑了笑,书云瑾也举杯,却被身边的男人给阻止了,从他手中取走那酒杯,“你身上旧伤刚好,不宜饮酒。”那平淡的声音,不怒不慎,自然地给其换了一杯参汤。
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看著,心思百转,甚至还有在看好戏的。书云瑾倒是出乎意料地冲男人笑了笑,完全不介意地端起那碗参汤,以汤代酒,神态自若,“诸位也看到了,朕便以汤代酒罢。”
人家皇帝都这麽说了,他们区区臣子,自然是不敢有意见的,一一碰……碗之後,倒也慷慨一饮而尽。
待众人放下杯,书云瑾淡淡地又再开口,“朕离宫的这几年,有千宇有劳你们了,朕无以言表,便以茶代酒了。”这回换了杯茶,毕竟那碗真不好举。
若不是这几人一直坚定地信任著赫连旭尧与自己,责无旁贷地治著千宇,这个国家想必光靠赫连旭尧一人是支撑不下来的。
卫晨是这几人中最年轻的,微上有著光彩,听出书云瑾那真心的肺腑之言,心中感动,“臣等惶恐!能为千宇出一份力,能为陛下排忧解难,是臣等荣幸!”
身为御医,白简推了推又要敬酒的人,“陛下麟体微恙,需养神恤体。”
书云瑾笑了,“好,今日只谈风月,不谈国家大事。”
大概是有了书云瑾的话,这几人开始不那麽拘谨了,特别是在一旁一直安静的小皇子子书鎏瑷用奶声奶声道了一句:“为了爹爹与父王能增加感情,儿臣今夜到柳太傅府上叨扰。随便代柳太傅教训教训他那顽劣的侄儿。”之後,大家语带笑越发的自在了。
书云瑾听自己的儿子这麽一句,挑了一下眉,扫了一眼身旁的男人,赫连旭尧赶紧回话,“皇儿有时也会到柳玉家里头过夜,不知怎的,就与他那十二岁的侄儿给缠上了。”
柳玉一听那小祖宗又要到他府上去,马上脸上泛苦,都没想好要怎麽推托,一听赫连旭尧这麽说,赶紧接话:“陛下,吾侄儿生性顽劣,恐教坏了小皇了……”
“柳大人这话就过谦了,谁不知柳家出了个俊俏小天才,三岁习字;五岁背得五书五经三朝诗;十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今已经都城小有名气的‘未来状元’了。”一旁的刘启凌笑道,这里他职位最代,却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调笑起来半丝不马虎。
一听,柳玉的脸就更苦了。不是刘启凌说得不对,就是说得太对了,所以小皇子那每回的‘调教’才叫他为难啊。你说,他那堂堂的天才小侄儿,被这三四岁的小娃调教,传出去是被小皇子调教倒也罢了,主要是每回这小皇子回来,他那侄儿似乎要去掉半条命似的。
他心疼啊!可又不敢违逆啊!
见一向温雅且眼里总带著狡黠的柳玉都这番模样,书云瑾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儿子没少给他们若麻烦。他才回宫没多久,自然对於这些事情不清楚,一时间倒也不好说什麽,也只能安慰性地言道:“既然令侄儿如此深得皇儿喜爱,上府打扰著是不便。柳卿下回来教学时,带上令侄儿一道,也算给皇儿有个伴。”
一听,在自己眼皮底下,这小祖宗总该收敛些罢?柳玉一想果然眉开眼笑,一幅柳暗花明的模样,赶紧谢恩。留著小家夥听得有些郁闷地嘟著小嘴,可爱倒是可爱了。
☆、(10鲜币)第272章:眷恋缱绻不顾一切地爱我,好不好
第272章:眷恋缱绻不顾一切地爱我,好不好
这天夜里,小皇子鎏瑷虽然没能出宫到学士府去,却也回了自己的东宫,难得的没留在麒麟宫霸占著他的父王,他爹爹的爱人。
今夜的麒麟宫,有些暧昧,有点安静,有许紧张……
“……挺晚了,你还是沐浴了就睡吧。”书云瑾早已洗过了,捧著书看了两个时辰一页都还没翻过来,整个心思都不知在哪,见男人从外头进入来,便开口了。
他有点不适应自己的这种不受控制的状态,很不习惯。可,他又确实知道,自己如此失常,也不过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从外头回来的赫连旭尧面上平静,听到声音也只是点点头,便转进了屏风之後。天知道他在外头是转了多久,犹豫了多久才进来的,刚才那自作镇定也是在外头演练了许多次……
他总觉得,今晚……会不会发生点什麽?可,他又胆怯会发生点什麽。
清池之水,是常温的。赫连旭尧曾经很喜欢这池子,那是好几年前之事了;这几年他一次都未用过这池子……不,应该说,这几年他甚至没敢往这里来,他当初恨极了有关於那人的一切,并且又害怕极了关於那人的一切;他总在恨与害怕中苦苦挣扎著、彷徨著。然而,今晚用起来倒是心不在焉的,一门心思都在外头那人的动静上。
他这几年,慢慢知晓了一些事情,即便他花尽了心思,得不到最真实的真相,可他隐约知道是与自己心悸之痛有关的。因为,那人态度所变,但是由自己莫名染上心悸之痛之後。
当初,他还甚至认为,那人负心无情,一知自己身染奇疾,故而变心背叛……
会那般认为,也不过是他觉得那人并没有自己想的那般在乎自己罢了。他甚至从来不敢确定,那人有否爱过自己。
一动不动的身子,有些僵硬。赫连旭尧的手动了动,激起了丝丝的波澜涟漪,就好似他的心房亦是如此这般。侧耳倾听外头,可怎麽侧耳倾听,外头都是平静得没有异常!
光洗澡就洗去了半个时辰,赫连发尧虽是理清了自己的头绪,却倍感别别扭扭地回到寝室的时候,书云瑾已经在座椅上打起了瞌睡,原本捧著的书已经丢在一旁,有些凌乱;那双绝世的眼正闭著;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了两下,便纹丝不动了;只用一根银布束著的长发,有一半遮住了那张倾城的容颜,染著涟漪一般的朦胧之美;大概睡著的有些时间了,身上那白色的睡衣,已经有些松松夸夸地落了一处,还露了半边香肩,撩人媚娆。
咽了咽口水,赫连旭尧也只躇了一瞬,便轻步过去,弯著高大的身体,伸出那厚大而修长的手,轻轻地摇了摇熟睡得不太安稳的人,“云瑾?到床上睡,可好?”
连声音都低声轻柔,温柔似水。
书云瑾睡著,那双眼也只微微地动了一下,都未睁开又闭上了,身子随著肩上的手偏了偏,之後便没再有动作了。
“……云瑾?”即使这般,赫连旭尧的声音还是没敢加重,反倒越发的轻柔了,手上的力根本就没出,就顺著将靠过来的人搂在了怀里。
看了看怀中之人,又看看寝室小门,无声地轻叹之後,将人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这会儿倒是把人给惊醒了,书云瑾半睁著眼,一副极迷糊可爱的模样。
“……尧……困……”嘟囔著也听不清他说了什麽,不过那安心地靠著胸膛寻个舒服位置的模样,实在叫赫连旭尧受宠若惊,特别是听到那唤自己名字的声音,仅仅细小的一声都能撞得他胸口猛跳。
这种悸动,有些生涩,有些熟悉,有些酸楚,有些甘甜……
一切,可以重头再来。
低头,看著怀中熟睡的人,赫连旭尧心中无比清明了起来,即使日出还未到,他已看到了那一缕耀人的阳光,照射著二人。
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好按置在床上,也避免了二人的尴尬,赫连旭尧大大方方地除鞋上床,堂而皇之将人搂在怀里,就跟当初一般的亲密,似乎俩人从来没有过隔阂与伤害。
仍然那般天造地设地登对默契。
低著头,双目专注地投在眼下的这张睡脸上,那安祥的模样,没有戒备,亦没也冷漠。
赫连旭尧再弯下脖子,双唇在那洁白的额头上,轻轻地碰了碰,便离开了,那一瞬间的温暖,让熟睡之人微微地动了动,继而又安静地睡著。
“……真乖。”赫连旭尧浅浅地笑著,喃得极轻的导声音,充满著炽热与幸福。
这时的他,忆起了二人初时见面,那时他才六岁。六岁的他,什麽也不懂,只知道那如金童一般的小人儿为自己拭累,用稚嫩的声音安慰著自己,最後忽然变得冷漠让人将自己送走……想起,第二次见面,自己一颗小小的心脏狂跳的那种感觉,还如此清晰。
更想起,第一次亲吻怀中这人儿时,对方那愣住的模样……第一次拥抱他,占有他……
无声的,他又笑了,带著苦涩,透著幸福。
赫连旭尧明白自己这一生,都不可能摆脱这个人了的,即便对方真的无心於自己,他亦不会放手。
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形,也许对方比自己想的更在乎自己……
伸出手,绾起了那一缕罕见的墨色青丝,柔顺之极,“……爱我,好不好……”
放下一切负担,用心爱我,好不好?
不管一切,不管什麽朝政,什麽国家,什麽黎明……什不管一切,只爱我,好不好?
“……好……”
不知是不是赫连旭尧心切,竟隐约听到了怀中那熟睡之人,轻喃应答了一句他梦寐以求的话说语。激动得他几乎要将怀中人给捏碎了……
书云瑾睡得非常的踏实,似乎是这四年多来,第一个安心踏实的夜晚。没有恐惧担忧,没有悲伤断裂彻心扉。只有,那无名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