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誉嘴角带了点笑意，举起右手，几乎要摸在那个发漩上。在空中短暂地停留一会儿，最後却转往额头，狠狠弹了一下。
「啊！好痛！」仲微双手捂着额头，炎誉教训他的力道从来都不是闹着玩，他眼眶里都有点泪花了。忿忿地抬头，正好对上炎誉那副似乎在说＂小鬼就是小鬼＂的藐视眼神。
「可恶！你少得意！等我把你那一手都学过来，肯定弄得你求饶啊！」彷佛有种被看穿自己二十岁还没有经验的错觉，几乎是恼羞成怒地胡乱骂着，根本没会意过来自己说了些什麽。
炎誉似乎也没发现话里的不对劲，或者他根本没在听仲微说的话。他早已经收拾桌上的刀叉餐盘，进厨房去了。
星期一的办公室，又一次很难得地舒柏瀚比炎誉还早到，一见到他脸上同样难得的微笑，炎誉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几乎是立刻就猜想到事情的始末，和接下来的发展。
甫在位置上坐定，舒柏瀚就拿着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过来，「炎誉，这个，帮我整理一下。」
「是，总裁。」炎誉接下文件，不过舒柏瀚还站在他座位旁边，没有离开的打算。
「炎誉。」舒柏瀚一点也没把炎誉冷淡的神色放在眼里，他拍拍他，顺势搭上他肩膀，像是熟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听说…你给小仲微上了很好的一课？」
可想而知，这大概是仲微给舒柏瀚的学习状况回报。
「他对你的技术，可是赞誉有加。」
「说得连我都想见识一下。」
「果然找你是找对人了。」
舒柏瀚反常地把好话都说尽，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记得…你是直的。没错吧？」
炎誉抿着嘴，握着笔的手短暂地顿了一下，红色墨水在那处留下一点晕开的墨迹。
「别误会，炎誉。我对异性恋没有任何歧视。这不是瞧不起你，也不是要讽刺你，或者拿你开玩笑的意思。」舒柏瀚说着立场颠倒的话，似笑非笑地看他。
「只是……」他压低音量，靠近炎誉耳朵旁，「为了保持你在小仲微面前的尊严和威风，你大概──会需要一些帮忙？」
「就那麽一百零一个招式，很快就会不够用的。」舒柏瀚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渐渐浮上来。
炎誉仍埋头专注在那份文件上，一声不吭，舒柏翰等了一两分钟，终於他直起身子，＂唰＂一下把文件递了出去。
「总裁，请过目。」
并没有接受舒柏瀚的提议，也不接下那个话题。他不认为这是一件需要如此认真对待的事情，也不想和别人商量该怎样能让仲微感觉更好。
舒柏瀚接过文件，不是太在意炎誉犯上的态度，低声笑了笑，「这样当然也是可以。」
「毕竟，小仲微可是用神的右手来形容你──」说着意有所指地往炎誉右手上瞄了一眼。
「只不过……一直吃清粥小菜，总有一天会想试试满汉全席。」
「就算是神的右手，永远只会上上下下，最终也会令人乏味。」舒柏瀚惋惜地叹了一声。
「不如教你一些──」
「不需要。」炎誉沉声打断他的话，头一次让舒柏瀚从他脸上能看出些不该被看见的情绪，「这也不关你的事。」
「怎麽我记得，是你让他来找我帮忙的？」舒柏瀚对於惹得炎誉不快，显得一点也不畏惧，甚至有点…乐在其中。
「……那就顾好仲微。」言下之意，是要他少管到这里来。
这样的反应似乎也在意料之中，舒柏瀚没再多说什麽，算是妥协了。
那个星期四晚上，炎誉又去了仲微家里吃晚餐，一吃完饭，仲微便趁着炎媛不注意，一溜烟进了厨房。炎誉正在洗碗，即使炎媛要他不用那麽客气，把这当自己家，他却更坚持既然要当自己家里，就不该让炎媛收拾。
炎誉把工作上极有效率的那一套也用在这，认为一件事情应该分工合作，或者各司其职，没道理让炎媛自己一整个晚上忙进忙出的。到後来，炎媛才不得不接受他的好意。
虽然他全身上下衬衫领带的行头，一本正经的秘书模样，站在水槽前刷碗，实在不相衬，仲微却觉得这就是在炎誉冷淡的面孔底下，不易被察觉的温柔。炎媛的手细致白皙，更适合拿来弹琴，拿来画画，拿来给人呵护地握着，而不是在冷水底下刷碗。
仲微从小看到大，自从他观察到这一点之後，便立誓要做个像炎誉一样的男人。
他站在炎誉身边，又一次看得有些出神，直到炎誉用手肘撞他一下，「什麽事要特地在这种地方说？」
「嗯？喔，对对，」仲微回过神来，又往厨房外看了一眼，确认炎媛正在讲电话。他尽可能压低音量，脸上却控制不住地露出兴奋的表情，「事情有进展了！」
炎誉把剩下的几个盘子都冲乾净，放进烘碗机里，直到仲微差点都要等不住，才终於问「……什麽进展？」
仲微正要开口，却听到炎媛在外面叫道「炎誉？仲微？来吃饭後甜点，欧培拉蛋糕，下午才烤好的喔。」
仲微＂啧＂了一声，「今晚我去你家住，晚点再说。」说完他头也不回就出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