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了车,深呼吸。这是南方一个省的省会,我想了一会,决定再离他们远些。
我赶到火车站,又买了最近一趟火车的车票,目的地是海南。够远了吧。没有身份证,我没有办法出国。
大概是长时间的旅途加上没有吃好睡好的原因,下车的瞬间我感到虚弱无力,明明没吃什麽东西,却觉得犯恶心、想吐。站在旁边的车站工作人员一副随时准备抢救我的样子,我对他笑了笑,故作无事离开火车站。
我现在可以安心去找个旅馆住下了。
人生地不熟,我转悠了好久才找到一个价格让我稍微满意的旅馆。我吃了一碗泡面,缩在窄小的单人床上睡了一夜。虽然夜晚有些热而且身体也不是太舒服,但我却睡得很香,第二天醒来有股很舒畅的感觉,像在做梦。
我想那可能是因为自由的缘故。
谢天谢地,第二天我就找到了比较干净而且便宜的租房,房东太太看起来人也不错。看中後我立即搬了进去──几件衣服和自己这个人,又买了一大箱子方便面,之後将房间打理好。看著窄小却整齐的房间,我有股说不出的高兴。
高兴的同时忽然有股忧伤浮上来,我担心秦望,不知道我走了後,秦羽会不会对那小家夥怎麽样。他应该不会有事……离开之前,我看到那些来找麻烦的人小心翼翼抱走了秦羽。知道他们是战皓的人,我才允许他们抱走的。
小家夥现在一定正在从来没见的另一个爸爸那里幸福地生活。
身上的钱顶多够我节俭地再吃一个月,我得想办法找份工作。我没有任何证件,正规的公司是不可能收的,一个星期後,我才辛苦地找到一份餐馆打工的工作,虽然累,薪水却还算客观。
可是好景不长,我做了不到一个月,店主就结了工钱叫我离开。我能理解,这一个月我的身体迅速消瘦,干什麽都吃力,老犯恶心,脸色总是姜黄姜黄的,活像个癌症患者。食客看到我这样子就不敢进来了,怕倒霉给传染什麽毛病。
店主人其实蛮好心的,工钱多算了我一些。我捏著那叠钞票,回到租房门前,掏出钥匙打开门,看到里面有两个熟悉的人大大咧咧坐著,我顿时呆住了。
我的第二反应是拔腿就跑,但秦羽不给我任何溜走的机会,迅速将我拽了进去。
「跟我回去。」他不悦地说。
「不要……」我气势微弱,很绝望。我才跑出来多久?才一个月,就被他们找到了,接下来不知道秦羽会怎麽惩罚我。我无精打采地想那邪恶的膏体也许又要派上用场了。
「不要?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麽样子。」秦羽的脸色很不好,「两个月前我就发现你很不对,但我不想放你出去,後来你跑了,我想你先离开我们两个也好,总比被那家夥抓去要让我安心,结果呢?你现在就像个难民。」
「我这不好好的嘛。」我嘟著嘴,不高兴他的说辞,「我只是最近人有点不舒服而已。」
「我暂时和他停止争斗了。」旁边的战皓忽然开口,「总感觉我们两个斗,就只有你受到伤害,而且……董事会大发雷霆,我不得不消停一下。」
我看了他一眼,垂下眼帘。
「总之无论如何你是我的人。」秦羽极具占有欲地说,战皓不服地瞪了他一眼,他接著说,「从你上车那会儿我就知道了你的踪迹,只是没有打扰你,想著让你暂时自由一段时间,没想到这样反而更不让我省心。」
「你是怎麽了?脸色很差。」战皓皱著眉头问我。
「没什麽,大概是感冒了,这边很热。」我说。
「啧,跟我回去。」秦羽一把抓住我的手,我猛然甩开。
「不要,我要一个人呆著,你们都不要吵我。」我很烦躁地吼他。
秦羽双眼微眯,眼中透著危险,战皓也惊讶地看向我。有什麽好惊讶的,我现在人本来就不舒服,努力压抑著胃里一阵阵的恶心,这两个家夥还要来烦我,然我没办法安安静静休息,我不暴躁才怪好不好。
秦羽执意要将我押回去,我被弄得想打他一顿,战皓也不站在我这边,说什麽我现在这模样最好是跟他们回去好好看看医生。我很不高兴,我……忘了後来怎麽样,只觉得肚子痛,然後双眼一黑,什麽都不知道了。
醒来後我发现自己躺在我离开了一个多月的、秦羽别墅的房间,我盯著天花板很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如果病房里另外两个碍眼的人能离开就更好了。他们的态度有些奇怪,战皓时时会发呆,而秦羽却总是一个人在那傻笑。
「你脑子生病了吗?笑个不停。」我皱眉问道,旁边在削苹果的秦羽一直勾著嘴角,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遇到高兴的事,自然要笑。」他柔声说。
我感到背後发麻,不知道他遇到什麽值得一直笑的高兴事,总之我一定不会想听,那事儿也一定不会是让我从此自由生活。我别过脸去,假装想要睡觉。
「我以为你会问自己的身体出了什麽毛病。」秦羽说。
「还能是什麽毛病,营养不良呗。」我自己的身体我当然知道,离开秦羽後那段日子我一直在吃方便面,身体会好才叫怪事。
「严重营养不良,不过这只是一部分。」秦羽的声音里有著让人无法忽略的得意,「你怀孕了,宝贝儿,足足有两个月了,那段时间只有我跟你做过,所以你肚子里的是我的孩子,多美好的事儿啊。」
我浑身一震,猛然瞪大双眼,惊骇地看著秦羽,几乎忘了呼吸。
我看到战皓别过脸去,他知道他一定早就知道了这事,也知道他现在一定在痛苦著。难怪自我醒来後,他们的态度都这麽不对劲。
「你逃不掉的,我的儿子。」秦羽沈稳却有力的声音一字一句钻进我的耳朵,扎进我的脑子里,「从今以後,更加不可能,我你可以闹别扭,我某些时候可以给你一段自由自在的时间,但是想这辈子逃开──没门儿。」
我感到眼睛里有什麽东西流了下来,顺著鼻梁流了下去。
也许我现在应该晕过去,可事实上我现在清醒得很,几乎从来没有这麽清醒过。我听到了什麽……天啊,我听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