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一个月就过去了,我的成绩稳定保持在前三名。呵呵,不是我吹,虽然我没什麽运动神经,但我的脑瓜子却很好用,死记硬背的东西也能很快记下来。战皓总是很羡慕我的成绩,有的时候他会跟著我奋斗一下,看书看个……大概半个小时不到,然後跑去打球。运动员就是坐不住。
天渐渐凉了,白天凉爽夜晚微冷,图书馆到了七点就会把暖气打开,这下我就更喜欢窝在温暖的图书馆看书了,那里同样也有很多像我一样喜欢书的同学。战皓总是说,想让身体热起来,跟他去运动就好了,但我每次都很不好意思地拒绝他。
这一天,正是没有课的下午,我在宿舍,坐在床头,身体用被褥抱著,捧著本小说看得津津有味。偶尔看点课外书没什麽的,我有的时候也会瞎写点不知所谓的短篇,也爱看一些故事书。说了要去打球的战皓突然冲了进来,带著一脸的怨气,手上还夹著一个篮球。
「太过分了。」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怒气冲冲地说,「女人有什麽好泡的,居然为了女人丢下篮球,一群色迷心窍的混蛋!」
难道和他打球的朋友都去泡妞了吗?我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那你怎麽不一起去?」我问,按理说战皓应该也算个好色的家夥,看他床底下的裸女杂志就知道了。
「因为我没有女朋友啊。」他有些脸红,还有些郁闷,「打篮球比逗女人好玩多了,真不明白和女人玩有什麽值得令人沈迷的。」
「有个漂亮的女朋友可是每个男子的追求啊。」我笑著说,跟他相处这麽久以来,我渐渐地不那麽拘束了,偶尔会跟他开个小玩笑。
「那些女的都太娇滴滴了,都不能跟我打球。」他一下躺倒在床上,一副怎麽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我笑了笑,回头继续看书。他忽然从床上跳下来,泥鳅似的挤到我床上来,我吓了一跳,赶紧抱住我的被子。
这个家夥怎麽老是吓我啊。
「哎,跟我去打球吧,老是看书,你也觉得闷吧。」他抓著我的手臂,热情地邀请。
「不要啦,你去吧,我不喜欢打球。」第一次和别人靠这麽近,我很不适应。
「真的吗?你要说实话。」战皓的表情忽然变得认真,「真的这样的话,那为什麽你总是一脸很羡慕的样子看我和朋友们打球?为什麽会喜欢看运动相关的书?还是说你其实是因为对我一见锺情,为了看懂我在做什麽而去做这些?」他捏了捏自己的下巴,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像是自言自语又想是对我说,「那我更应该带你去打球。」
他前面一段话让我一惊,没想到自己的情感居然被发现了,我一时很不知所措;後面那段话让我白眼直翻,真想教训一下自恋到了超凡程度的某个家夥。
「女孩子都不会喜欢你这麽不懂风情的人,更何况我是个男的。」我表面故作镇静,不屑地说,心却跳得很快。不止是因为一直以来的心思被戳破,更多是因为「一见锺情」四个字。我还从来没有拥有过爱情,是因为秦羽的原因,也有自己身体的原因。这辈子我没法谈一场正常的恋爱了,尽管有这种自觉,但有的时候还是会有那麽一点不切实际的希望。
我将来会不会对某个人一见锺情呢?有的话,那一定会是场轰轰烈烈的大灾难。
「我可是我班上的班草。」他自信地撩了撩额头上的发丝。说实话他确实很帅,永远活力无限的样子更为他加分不少,他好像总是很有精神,总能保持堪比阳光一般灿烂的笑容。
「当然。」他很仔细地盯著我,接著说,「你也很帅,我觉得漂亮更适合你。」他的目不转睛让我很不自在,说出的话让我又给了他一个白眼。
「再敢说我漂亮,我就揍你。」我威胁道。
「哈哈,你揍我?粉拳捶打吗?好吧,不逗你了。」他憋住笑,模样还是很欠打,「我总有股你在逼自己不快活的感觉,我这样说你不要生气,你的眼神告诉我的。」他看著我的眼睛,「你其实很想和大夥去玩耍,去运动,对吗?可是为什麽硬要说不想、不喜欢呢?还是你其实身体有什麽……隐疾吗?那样的话我以後会多注意的。」
他说得很认真,我毫不怀疑如果我点头,他以後一定不会再叫我去玩,而是注意著我身体的不便。当然我不会说我身体的真正情况,顶多会说有不适合运动的病。
但我不想点头……
我垂下眼帘,内心在挣扎。每次战皓有什麽邀请,虽然大多数是拒绝,但其实我都蛮开心的,他的邀请表示他真正当我是个朋友,虽然是个性格不怎麽样、还老是让他失望的朋友,但还是总是善意地对我。被看穿心思我感到很不安,又不想战皓以後不再邀请我去玩。
……好吧,事实上是,有人邀请,会让我觉得,我跟那些从来没接触过的事物,其实相隔并不远。算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表现吧。
「我……」我刚开口,却又迟疑了。战皓坐在我旁边,撑著脑袋,很有耐心地等著。
「我其实……我很少跟人运动……」我琢磨著用词,「长这麽大还没有碰过球,而且……我很少有朋友,讲不出什麽好话,还有……家里的人不允许我锻炼。」反正,我是个不好相处的人,有「隐疾」,还被家人严厉管制。
战皓一副听到了天方夜谭的样子,「你家人居然不准你锻炼?」
是啊,什麽样的家人不但不关心孩子的健康,还不允许孩子自己锻炼身体呢?
我点了点头,我想我现在的笑容应该带了些勉强,但此时我没办法露出多麽愉悦的微笑,「嗯……我是抚养的。」我的话带有一些误导性,但我不可能把真实情况说出来。
犹记得那一天,秦羽冷冷地看著第一次和外面的小朋友玩结果跌倒在地,摔破膝盖的我,声线冰冷地说:「以後不准再和其他人玩耍,也不准做什麽锻炼身体的运动,不要问为什麽,你只管照做,你属於我,你的身体是我的,我要你怎麽样,你就必须怎麽样。」
战皓的大掌轻轻盖在我的脑袋上,接著微微用力,让我的头靠在他的胸膛前面,我呆愣著。
「难怪你这麽瘦,这麽内向。」
他的声音很沈重,我小心翼翼抬起头,看到他一脸同情。我的脸大概红了,我从来没有跟除了秦羽以外的人靠得这麽近,不但靠得很近,而且还靠在他心口上……不知道为什麽,我的心跳变得越来越快。
「虐待孩子的人都不得好死。」他很生气地说。
「等我毕业後工作了,我就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了。」我离开他的胸膛,忽略心底的一丝遗憾,小声跟他说。虽然明知道秦羽不会在学校的某个地方偷听,但他在我心里的形象太大,我有股不放低声音,自己的小秘密就会被他的顺风耳听到的惊恐感。
其实我应该闭嘴了,不应该继续说下去,但秘密憋得太久,有的时候真的控制不住,很希望旁边能有个倾听的人。
「难怪你这麽努力。」战皓同样小声回道,咧起嘴,忽然站了起来,并拉著我,「你有家人在学校吗?」
我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