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琼觞[出书版]_分节阅读_34

天籁纸鸢Ctrl+D 收藏本站

就在前两个月,天还有些凉。我坐在小院里,桓雅文又跑来找我瞎侃。提到过端午,他笑得颇温柔,柔得就像春雪,稍碰便会化去。当时他披了一件白色长衫,有些随意,却依然清远高贵。他说,温公子,端午的时候京师有很多好玩的游行,我带你去可好?我使劲摇头,凶巴巴地说我没那个闲情逸致。

桓雅文笑了。他说,你要愿意,在这小院子里过也不错。买几个粽子,系几条端午绳,你、我、九灵,三人一起过。

我晃晃脑袋,在岸边坐下,打开荷叶包,狗啃骨头似的大口大口咬,挺窝囊的。吃到一半,抬头看到远方郁郁葱葱的山林以及半山腰上深棕色的旷野,我嘴巴一扁,用袖子使力擦眼睛,又继续啃。

粽子很快就吃完了。我把叶子裹紧,站起来,刚回头便看到有东西迎面击来——

我翻起手臂,一掌将那东西弹回去。短暂的宁静后,周围的人一哄而散。我握紧手中的粽叶大声道:「什么人?出来!」

没想到还真有人乖乖走出来了,是一个年轻男子。手腕缠着黑色布条,容貌清秀,双眼若星,嘴唇无甚血色。此人内功不弱,不敢小觑。我往后退几步,摆好双手备战,格外小心。

男子朝我走来,神情淡然:「温公子,请你跟我走一趟。」我提高音量:「你不要过来!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人?」那男子答:「天涯。」

天涯,天涯?那个传闻中的天下第一毒师,天涯?我大惊:「毒公子,天涯?」天涯道:「是。请温公子务必同我回去一趟。」

我整眉:「倘若我不走呢?」

天涯拿出一支黑色长针,针根镶了一朵黑梅,绚烂绽放、暗流波光,像狐仙般妖异。天涯道:「墨梅银针上的毒,天下只三人有解药。」

我心中一凛,刚才他扔向我的该不会就是这玩意?我岔开话题:「你怎么知道我是谁?」天涯道:「像你这般长相的人不多,而且你会《玉石俱焚》的第七式。这一式只防守,不进攻,基本上不会受伤。」我说:「那万一认错人,岂不错杀无辜?」天涯从怀中拿出一个画卷朝我扔过来:「一模一样,不会认错。」我跳起来接住,将画卷展开,顿时哑然。

画中的少年呈躺卧之姿,一手挽着青丝,一手搭在枕头上,亵服领口微开,露出倒扣小碗似的锁骨。他半睁着眼、微微扬着下领,容貌有些青涩,神情却相当妩媚,怎么看怎么诱人。这画绝非出自桓雅文之手。笔风不及桓雅文的温软细腻,却多出十倍的潇洒不羁。最重要的是,桓雅文画不出这么……风骚的表情。

——尤其那个枕头,上面刺绣着梅花和凤纹。在零陵,我和弄玉睡的就是这一个。

我紧张得手心直冒汗,尴尬地问:「你要带我去哪里?」天涯道:「冥神教。」我心中狂跳,正踌躇着如何回答,天涯就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纸包打开,朝我面前一挥——我失去了意识。

◇◆◇

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周围一片黑暗。想站起,可四肢无法动弹。我似乎被绑在麻袋里了。在努力挣扎几次都失败后,我气馁地放松身子,敛声屏气,探听四周的动静:我身前身后有许多人,他们呼吸均匀平稳,比常人要慢得多,内力都不差。在离我较远的地方还有一个人的内息,缓慢得几乎让人无法察觉。

一阵沉闷的死寂过后,一个雄厚的声音响起:「教主,我们搜遍了十三座城都没找到。听说前些日子有一名少年曾住在碧华宅,形貌和教主说的极为相似。可现在碧华宅被人给挑了,所有人下落不明,就剩下一个小丫头。她就知道哭,什么也不说。本想一刀宰了,但想到这是桓雅文的人,万一得罪他……」

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接道:「既然没有下落,那就算了。曼雷门的事怎样了?」那声音有些懒散,格外好听。我轻轻吐出一口气,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儿。

真的是他……

嗓音雄厚的男人继续道:「挑了门,一个不剩。」弄玉道:「干得不错,下去领赏吧。」语气是在赞扬,却无一丝感情。接下来又有许多人汇报任务,我在袋子里听得冷汗直流。

待众人汇报完以后,天涯的声音从我身边响起:「教主,蜚蠊教的谌舵主已经处理好了。」弄玉饶富兴致地问:「动作挺快。怎么杀的?」天涯道:「毒死的。」弄玉道:「不错。」听了他们的对话,我更感到恶寒。弄玉和天涯这几句话就像是在说「买的珍珠米」「是好米」一样。

天涯再察:「教主让属下找的人已经找到了。」等了好一会,弄玉才缓缓道:「在哪里?」天涯回报:「在这个袋子里。」弄玉扔下一句:「把他带到我房里来。」他刚说完,我就被几个人抬起来。

弄玉和天涯一直走在前面。不一会儿,我又被放下来。别人都出去了,只剩弄玉。头上传来簌簌的响声,麻袋被打开。我四肢僵硬,慌得喉咙直发颤。

强光袭入眼帘,眼睛几乎睁不开。弄玉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水杏凤眼,星点泪痣,陶瓷皮肤,流泉长发。房间极其宽敞,可弄玉迈步,仍旧无声。他在我面前慢慢蹲下,解绳,扶我起来。嘴角微微勾起,眼中却无笑意:「采儿,你依然这么俊,实在令人爱不释手。」

静谧的房间里,镶在窗幔上的珠花被风吹得轻响。窗慢火红、珠花纯白,仿佛水珠落上烈火,触目惊心。我咬紧牙关,转身不去看他。弄玉从身后抱着我的腰,脸颊在我的肩窝轻蹭:「采儿,这么久没见,想我没有?」

我低声问:「你为何要杀印月?」弄玉道:「你可知道秦印月的真实身份?」我说:「秦印月就是秦印月。」弄玉道:「采儿,秦印月就是蜚蠊血王。」

我颤声道:「雅文的信使说了,蜚蠊血王是须眉。」弄玉道:「蜚蠊血王三十出头,意气风发,岂是须眉装得来的?」我说:「我相信雅文。」

弄玉猛地将我拧过去:「你喜欢他,是不是?」我垂目不语。弄玉强掰起我的头,冷冷道:「回答我的话。」我轻轻吐了一口气,怅然道:「或许……是的。」

弄玉脸色煞白,音调没有起伏:「桓雅文是你的仇人,你却爱上了他。」我说:「你是他的兄弟,你却想杀他。」弄玉的声音冻了半截:「这不一样……」我闭上眼,继续道:「人间平淡无味的感情,你永远不会明白。弄玉,你太目空一切。」

弄玉一字一句问道:「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笑道:「不,这是好事。你将会得到你想要的,其实你最适合练《芙蓉心经》。有了它,你还有什么得不到?」

我一边说着违背良心的话,一边自嘲。我得不到他,永远得不到。我不奢求他一心一意待我,只希望能得到一点他奢侈的感情——即便只有一丁点,即便得与别人共享。

如果他现在对我说,温采,你留下来。那从今往后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他身边。

可是他没有。他只是淡淡地笑:「我懂你的意思了。」我抬头看着他,忽然控制不住自己,靠上前去抱住他。弄玉道:「采儿,采儿……你真是好样的。」

他垂下头,吻重重落在我的唇上。我睁大眼,哼了两声,嘴唇已被撬开。弄玉勾住我的脖子,粗鲁地在我口中胡搅。不一会,我就被他推倒在床上。我本能地想逃跑,却闻到了久违的体香——夹着晚香玉的清香,如同一杯香醇的美酒,让人沉醉,痴迷。

衣服在撕扯中破裂,碎片落了满床。赤裸的身体一接触就像燎原烈火,一路燃不到尽头。轻帐内除了翻动声和喘息声,再无别的。弄玉跪在床上弯身碰触我的身体,猛地进入。我张大口,声音仿佛自心底发出,下意识去推他。弄玉把我的手按在床头,毫不怜惜地冲撞,一次又一次,无止尽地索取。我被顶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哀号:「痛……」

弄玉动作一僵,渐渐慢下来。他捧住我的脸,轻轻探入我的口中与我交吻。快感像浪涛一样扑来,我抱住弄玉的脖子,彻底缠在他身上。

床架规律地晃动,两人在高潮中颤栗。

这一夜我很快就入眠,然后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弄玉抱着我,细致地亲吻着我脸上每一寸肌肤。他的热泪湿润了我的脸,而他的表情在笑。他笑着说,采儿,我喜欢你很多年了。

  • 背景:                 
  • 字号: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