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勒歌[出书版]_分节阅读_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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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卒帮女人多点一支蜡烛,搁在牢边的墙上台子,他坐在桌旁的椅上监看犯人,再三提醒她:「天晚了,夫人别待太久,太后娘娘说过,只有给您一个时辰。」

述律珠华了解,等狱卒用锁匙打开牢房,她道谢,走近过去,终于看见鹏飞,他却已是满身的血迹脏污,手跟脚都被铁链枷锁扣住,只能倚墙而坐,模样凄惨无比,活像去掉了半条性命,哪有往日的俊朗精神?她吓到哭了,冲去他身边查看伤口,「你伤到哪儿?严重吗?」

「我还好,都是小伤,我自己处理过……」耶律鹏飞安慰她,不让她碰到他腿上包扎的伤口,也奇怪,「你来这儿干啥?」

「我,我自己做了一些菜,带来给你吃。」哽咽着说出,她叫侍女过来端出食物。

烤羊肉,馅饼,绿油油的炒菜,松软甜糕,还有马奶酒……热呼呼的香气四溢,胜过他在牢狱每一天吃到的,死刑前,还有这么丰盛的最后一餐,算是不错的。他苦笑,对她说出:「谢谢你。」

虚弱声音又让述律珠华掉泪,去帮忙,他却不让她喂食。

人家夫妻见面,狱卒只盯着酒菜,闻到香味就饿了,只想快些下工去大吃一顿,但是他值晚班的,长夜漫漫啊。想不到夫人好心,多出的菜分送给他,表达谢意,他当然高兴啊,也不客气,生平头一道吃到贵族做的食物,再要点酒来喝。

不理狱卒,耶律鹏飞吃自己的,两手竟是止不住颤抖,勉强拿来食物吞几口,一下就饱了,果然人不舒服,胃口也不好,他换酒来喝。

既然珠华过来,他便询问,得知太后不怪罪人皇王,也没有赶尽杀绝,愿意放他的部下一条生路,过几天,他们卸下囚具,就会和人皇王一块遣返东丹国……他欣慰,人活着就好,只是挂虑他管辖的地区,那儿的住民即将转给李胡负责,怎能有安宁?现在他也无权过问了,只能等死。抬眼瞥见珠华啼哭,他忍着浑身痛苦,挤出声:「别哭了,这种地方不适合你待着,没事就出去吧。」

「对不起!」述律珠华泪流满面,想到她做出的,不断道歉:「鹏哥哥……对不起……在东丹国……我应该告诉你先帝驾崩……让你陪着人皇王去夫余城继位……就不会……不会弄到今天这种结果……」

耶律鹏飞黯然神伤,脑海都是突欲恐惧,他不在突欲身边,让突欲孤单一个在夫余城,去面对被迫殉葬的尸体,被太后架空王权!

「对不起……我不该听太后的话……帮她抓住你……我不知道太后下令杀人……害你损失四百多个部属……」

满是血渍的手掌紧捏住链条,他不想回忆弟兄们被乱箭射穿,全是因为他思虑不周,害死他们!

「我……我只想你被关住……得到一次教训……假如我晓得太后抓你……是要判你死罪……我不会听她的……」

搁着木盒,侍女听了也为之震撼,不知夫人与太后的行动有关系?

「太后不能判你死罪啊……我不应该听她……不应该让你进来皇都……」

「别说了!」吼声盖过珠华哭泣,「已经发生的事……你就别再说了!」耶律鹏飞真的不想再记起,帮不了突欲逃出去,他也成了死囚。如今,他只希望阿承赞能够东西平安的带给甘鹭。

「只怪人皇王运气不好,没有帝王的命,倒给二王爷占尽便宜……我不能护主,横竖是个死,你也不要浪费眼泪哭了。」

「你出去吧,以后去过自己的生活,再找个好男人嫁了,可小心别又挑上我这种的——」

「我不会看你死的!」打断丈夫说话,述律珠华准备行动,「我要救你出去!」

耶律鹏飞给女人举动吓一跳,「珠华?」他竟是看到她离开牢房,伸手去拿锁匙,狱卒也没警觉,仿佛迷了魂,整个人软软的趴倒在桌上。「你在干什么?」他紧张,挣扎着起来,腿伤剧痛害他差点跌倒,一阵链条响声当中,侍女来帮他,那么有力的搀扶,令他讶异,转头注意到,「你……」惊见侍女却非侍女,距离靠近了,他透过火光才能发现,那是抹了浓妆、假扮成女人的——「甘鹭?」他瞪目结舌。

若非述律珠华要他换这身打扮,才能跟着她进宫殿,甘鹭死都不要穿女装!

却也在此时,他才得知耶律鹏飞被逮,与珠华有关系?

已经发生的不再重要。甘鹭瞪向昏过去的狱卒,再瞥回困惑的脸,他给耶律鹏飞解释:「你吃的食物是正常的,他吃的是下过药的。」

再听到声音,仔细看清楚「侍女」,耶律鹏飞更加确定,甘鹭真的来了!

从狱卒的腰带拿到锁匙,述律珠华赶快帮忙解开丈夫手和脚上的枷锁。想她成天只会在殿门外头哭求,太后依旧不饶鹏飞,要砍他的头!在她慌得六神无主之际,从未想过甘鹭会找来家里,要她帮忙救出鹏飞……

不要鹏飞死了,她当然愿意救人!时间急迫,她赶紧同甘鹭商量出计划,便帮他换装,拿了食物,过来宫殿,由她说服太后,给她探监,让甘鹭扮做她的侍从,跟着她一起来监牢。

撂倒狱卒,救人大致顺利,接下来要离开宫殿,才是重头戏!甘鹭抓紧时间,扶持耶律鹏飞走出牢房,却感觉对方摇晃颤抖,似乎腿部伤得不轻?「你能走路吗?」他担心,耶律鹏飞说能走,他扶住他继续走。

「我在外面备了马车,你得撑着点,走出去。」述律珠华也来帮忙扶人。

「等一下!」甘鹭出声,暂且将耶律鹏飞交给她,他去剥光狱卒的衣服,给耶律鹏飞换上,再让狱卒穿耶律鹏飞的,费力拖着昏迷的狱卒进牢房,扣上锁链。

「喀!」一声,耶律鹏飞张大眼睛,听到牢房门重新关上,看到甘鹭为他做出的,还有珠华,他怎么都想不到,他们俩会联合起来,解救他脱离死牢——他心情极为矛盾,不晓得怎么感谢?

任何言语都比不过安静。

述律珠华放弃仇敌,愿与甘鹭合作,安静的、悄悄的搀扶鹏飞躲到暗黑墙角,等到时机,她提醒:「巡逻的士兵过去了,我们赶快走!」

两个男人让述律珠华带路,摸着黑,赶往马车所在。

一旦碰上宫人,便由耶律鹏飞装成狱卒,借口送夫人主仆离开……

述律珠华一辈子没有做过这种冒险的事情,紧张得心脏要从喉咙管蹦出来工直到他们三人通过一关又一关,终于见到马车,她才敢大口大口的呼吸。

甘鹭急忙把耶律鹏飞塞到车内、罩上一整条的垫布,让珠华坐到藏起的男人身上,放下幔子,由他驾驶马车,继续的前往皇宫偏门。

守卫站在门口,见到述律家的侍女亮出通行牌子,他们也掀开马车的帐子,确定车内坐了夫人,随即撤回武器,开门,让马车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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