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人不说,即便脖上给尖利划出血丝,他还是闭紧嘴巴不肯说,被对方揍几拳,逼急了,他怒吼出来:「你杀吧,我不会说,什么都不会说的!」
「你——」甘鹭气得无言,想不到耶律鹏飞的人这般硬颈?逼迫不得,他干脆一拳挥去,放倒被打昏的蛮子,剥光衣裤和皮毛帽,穿到自己身上,喘嘘嘘的再把蛮子拖到木架旁,拉绳索绑住,拿黄衣上的腰带紧缚蛮子嘴巴,使人醒了也叫不出来。
等解决蛮子,甘鹭捞起放食物的托盘,瞪着瓷碗碎片,他放在怀中,以备不时之需,他一身伪装成耶律鹏飞的侍从,已经耗掉全部力气,走到帐外之前,不禁喃喃的祈求:「老爷……您在天上有灵,请保佑我能平安救回少爷!」
原野连接满天红霞的那一端,出现骑马人影。
耶律鹏飞眯眼望见,卷起沙尘的小小影子,逐渐放大靠近,人和马就在离他不到五、六步的地方停止,人跳下马匹,跑过来,他笑呵呵的接受行礼致意,伸出双臂扶起对方,询问:「太子殿下可好?」
太子耶律突欲的侍卫回答:「太子殿下很好,正等着统军大人返回皇都(内蒙古,巴林左旗),特命小的先行前来迎接。」
「大人领先所有贵族和勇士,突破李存勖在幽州最坚固的防线,太子殿已经上报,天皇王知道打胜仗,俘虏了卢龙战区的将军,还抢来许多粮草,很是高兴啊,夸赞大人有勇有谋,这一回,大人为契丹立下大大的功劳,王庭已经准备给大人和军队奖赏。」
听见天皇王的意思,跟在耶律鹏飞身旁的将领笑开怀,他们与有荣焉。
耶律鹏飞皱眉一叹:「王庭给我的,该不会又是马、羊皮和仆人?我已经有上千马匹,那些羊皮、还有男男女女的仆人也多到用不完……」
「天皇王和太子殿下要赏赐我们大人,还不如给一窝小黄鸭子,让大人抱着养着,要它们在家里满地跑给大人追,大人最开心啦。」
有人冒出一句,其他人都忍不住笑出来,连太子侍卫都笑了,倒是耶律鹏飞也就笑嘻嘻,不怕给人笑话?
耶律鹏飞爱鸭成痴,大家都晓得。不过连军旗都放上鸭图,有点太那个……每当各部落军队在王庭聚集点兵的时候,一片旗海里头,就属耶律鹏飞的旗帜最突兀,却也是这支怪旗队伍最常战胜,伤亡最少,若非如此,在野鸭旗底下的士兵不会习以为常,愿意继续跟随耶律鹏飞南下打草谷。
耶律鹏飞勇猛善战,是太子不可缺少的左右手。太子的侍卫衔命先过来探看军队,也有一物交付,他从怀中拿出太子之物,告诉耶律鹏飞:「大人的收集喜爱,太子殿下明白,特别吩咐小的带来此物赠予,恭喜大人完成任务,平安返家。」
赠予?耶律鹏飞一愣,随即朝太子之物行礼,这才接过锦盒,打开看见,马上欢喜得眼笑嘴笑,急着去摸盒中一圆柱形,三指宽、有女人手腕到中指长度的琥珀,红如鸡冠带点橘黄纹理,其上雕叶瓣,海棠花间,有野鸭衔枝,每一只小鸭子动作不同,或昂首,或噘臀,或两两相对、张嘴展翅,錾刻充满圆柱,图形逗趣可爱。
如此精雕细琢、贵重的琥珀珍玩,皇室才能拥有,更何况是太子赠送?将领们见耶律鹏飞摸着小鸭子就不行啦,立刻变成孩童一般,捏在掌心爱不释手的模样,岂不像抱住穿黄衣的中原人?他们脸色一红,面面相觑,之前都已经见识到,尴尬不已,不知该笑呢,还是生气?终究忍不住抱怨:「大人不顾我们劝告,硬是收藏一个真人鸭子,比太子殿下送的礼物更喜欢吧?」
「真人鸭子?」太子侍卫瞥着将领,又看向耶律鹏飞,他听不懂。
「我爱收藏什么,你们有意见吗?」耶律鹏飞瞪了部下一眼,谅他们不敢有半点意见。
陡地,他们都听到营区传出人声吵闹,还有马儿嘶鸣?
唰唰唰几声,利剑割断马儿缰绳,马匹被人拍打,受到惊吓,它们在帐篷之间乱窜,害契丹人忙着追赶抓住。
伪装没有多久,就被蛮子识破,甘鹭逼不得已了开打,借马作乱,趁乱之时,他抢上马匹,浑身痛得他差点坠马,急忙稳住了,控制坐骑方向,以夺来之剑对付蛮子,「滚开!」他大声咆哮,谁敢靠近就刺谁,可恨他势单力薄,加上体力尚未恢复,没打几下就开始喘气,眼睁睁看见被他赶跑的马儿,陆续又给蛮子兵收回,包围他的人数越来越多,害他应付不完!「少爷,少爷……你在哪儿?」他喊破喉咙,急得要命,营区这么多帐篷,他根本不晓得李四儿被关在哪里?
同时,李四儿听到帐外闹哄哄,似乎有甘鹭?「那声音……」他迟疑,应该没有听错?急着喊叫:「鹭!我在这里……」往前冲的身体被扯回来,他气得大骂,倘若没这些该死的铁链,他早就出去!
甘鹭怎的跑出去?耶律鹏飞回到自己的地方,立刻发现他的人被剥光衣服、堵住嘴巴,难看的绑在木架上头?
将领们看了也愤怒,视线都从帐篷移向甘鹭,对于扰乱军营、又杀伤士兵的敌人,他们纷纷催促:「请大人下令杀掉甘鹭?」
「不准!」话落,耶律鹏飞抄来绳索,跃上马匹,喝令士兵让开,他驾马奔往甘鹭。
耶律鹏飞在马上施展绳子圈套的绝活儿,太子侍卫有幸在旁边观看,对于能以一挡十的矮个儿,他好奇了询问:「那人是谁?」
「幽州的冒牌鬼面将军。」将领没好气的说出,眼睛不离开耶律鹏飞振臂,挥甩打了活结的绳圈,像抓牛抓羊,把圈子套到中原人身上!
甘鹭手持长剑,控制坐骑横冲直撞,一心的注意周遭敌人动静,仿佛听到呼救声?他只想着怎么找出李四儿,无法料到背后受敌,待直觉回过头去,赫然发现飞来圈套?他吓一跳,向前奔跑已经来不及,绳索一下子套住他,把他两胳膊跟胸口收得死紧,硬拉着往后,令他跟向前跑的马儿分离,他被扯下来,硬生生的摔跌地面,「哇啊——」痛到他惨叫!
耶律鹏飞靠着两腿夹住坐骑,用手拉紧绳索,抓到人,他也止住马儿,立刻下马,踢掉对方手中的剑,他一把压住企图跳起来的身体,要对方只能趴倒地上。
「放开……天杀的蛮子放开我!」甘鹭气愤吼骂,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蛮子用绳捆了几捆,压到趴下,活像绑好的马匹草料,可以随便丢到一旁堆着?再没有什么比这当下更加屈辱,逼他涨红满脸,忍住浑身痛,奋力挣扎。
耶律鹏飞出手制服挣动,可也花掉他一些时间,皱眉出声:「我一不在,你就开始捣乱?」怒气冲冲的脸,一双棕色美眸清澈透亮,直瞪着他?他撇嘴轻笑,「看样子,你睡过一觉,体力恢复许多?」
「呃!」甘鹭感到浑身被扎紧,痛得他抽气,同时,已经被高大男人往上扯起来,害他一下子悬空,气到骂出来:「蛮子放我下来!你再碰,我就——」
众士兵见耶律鹏飞往小矮子肚上揍一拳,把昏过去的身体扛米袋似的,抓在肩膀上面。
霞光退去,天色逐渐暗下来。
太子侍卫看到骚动结束,士兵在命令之下,井然有序,有伤的,让医师治伤,无伤的,恢复各自的职务,过了今晚,准备明天清晨拔营,继续上路……他对矮个儿俘虏充满好奇,追上耶律鹏飞,询问:「我听大人的部将说,这是冒牌的鬼面将军?」
「是冒牌,也不算是冒牌,」耶律鹏飞瞅着困惑的脸,懒得多解释,扛着昏迷的甘鹭,他呵呵笑说:「现在,这小鸭子是我的收藏品。」
「收藏品……?」太子侍卫张口结舌。
在这时候,李四儿未知甘鹭被逮。
他恨不得能有神功,令身上铁链通通断掉,他只希望赶快有人进来,却一直等不到,其实除了每天送来难吃的一顿饭,根本没有人过来理他,气得他大吼大叫:「马的!来人啊,谁来告诉我……外面究竟发生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