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江南至少还需几十日,他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路上。
面色比昨日红润的三爷被慕容疏小心地扶上了马车,一上了马车他便默不作声地望着窗外的雪景,眼看着又沉沦进了自我的世界里。
慕容疏坐在三爷身边,也不出声打扰他,他转过头,注视着三爷温和宁静的面容,自己的内心也感到了平静。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可以这么静静地待在三爷身边,待上一辈子,就这么守着他,望着他,那该多好。
或许是马车里的气氛有些冷寂,安生和安宁也不敢多开腔,安生抱着手缩在一边打着盹,而安宁则好奇地一会儿看看三爷,一会儿看看慕容疏,从他们都显得祥和宁静的脸上,他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马车一路上走走停停,很快就要到达江南了。
这些天,三爷依旧被慕容疏照顾得妥妥帖帖的,整个人的精神也越来越好,倒是慕容疏的神采一天比一天黯淡,不过他面对三爷时总是宽心地笑着,也不让人觉得他是否有什么不舒服。
「雪小了,路就是好走。」
看见三爷探出头去看窗外的景色,慕容疏也跟着把头探了出去。
大道两旁此刻樱树繁茂,或粉或白,如雪挂枝头,煞是美丽。
看见繁花盛开,三爷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他遥遥指着繁茂的樱花丛,对慕容疏说道,「之前走来一路萧索,到了这里却是繁花似锦。真可谓,莫道天寒人世悲,却看一夜尽芳菲。」
一夜之间,樱花盛开之美,足可让这天寒地冻,人世凄凉,都为之却步。
慕容疏微微一笑,颔首赞道,「是啊,一夜芳菲,何其灿烂,这人世上即便有许多凄凉,也可告慰。」
他说完话,忽然闷咳了起来,只是惨白的脸怎么咳,面皮也不见红。
三爷略一愣,收回远望着樱花的目光,落到了慕容疏的身上。
「你是不是病了?」
慕容疏少有被三爷如此关切地问过,他放下手,转眼便是一笑。
「没事,我没有事的。」
慕容疏摇了摇头,看着三爷的眼中越发地欣慰,无论如何,这场江南之行,他会陪三爷走到底,而这场或许还算得上温暖的记忆,他也希望能被三爷记在心里。
细心的安生却很担心慕容疏,昨晚他们留宿一处,他亲眼看到慕容疏在给三爷熬药时痛苦不堪,大口大口地吐着黝黑的血。而这段时间来,每到吃饭的时候,慕容疏都只是象征性地动一下筷子,不是说自己已吃过干粮,就是说他要先办点事,一会儿再吃。
其实就安生看来,他每日这么忙碌,又哪有时间再吃东西。或许,慕容疏真的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只是不知为何他还苦苦支撑着,宁愿自己那么痛苦,也不让三爷知道。
看见慕容疏犹自逞强掩饰,安生也不敢揭穿,只有轻叹。
◇◆◇
过了前面的乌头镇,就真正达到了江南水乡浔阳府。
只是此时日暮西山,又到了他们一行人该停下来找地方过夜的时候了。
乌头镇上似乎并不繁华,街上少见行人摊铺,这让慕容疏也觉得有些诧异,江南一处,素以风景秀丽,土地富饶,城镇繁华著称,为何这毗邻江南的乌头镇却是如此落落凄凉。
宽阔而干净的街上很多商铺酒楼都紧闭着大门,慕容疏扶着三爷走了一段路,总算找到了一家开张的客栈。
客栈的老板是个瘸子,人长得很壮,天生一副凶相,嗓门也大。
「客人住店吗?咱们云来客栈可是乌头镇头号招牌,包准让您住得舒服。」
慕容疏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低声说道,「要三间房,我的两个小仆一间,马夫一间,还有我与这位爷一间。」
「好,三间房,对了,您要什么酒水饭食吗?」
「要,当然要,你看着办吧,到时就送到屋里给我们。」
「放心,我们一定准备好美味可口的乌头镇特色菜给诸位!」
老板扯着嗓门大笑了一声,身边的帐房立即噼啪地打起了算盘。
安宁看了看这间漆黑的客栈,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不小心摸到桌子上,指上竟带下了一层灰尘。
这时,店里的小二不知道从哪里走了过来,急忙抽了抹布擦拭起桌子。
凶巴巴的老板扬着两道剑眉,白了小二一眼,隐隐发怒,但是他看见还站在一边慕容疏等人,却又油滑地笑了起来,「嘿嘿,最近生意不好,小二也是懒得打扫,还望客人不要见怪。」
「东西弄好吃就可以了。」慕容疏没有多说什么,扶着三爷便往楼上去。
安生和安宁紧随其后,生怕那个凶老板也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