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邹永之被这突如其来的嘲讽，弄的无言以对。
却听沐风惨笑了几声，道：“爹爹做的多好啊！正如他所愿！不成功便成仁嘛！多好啊！多好啊！为了那么一张纸，把全家人都搭进去了！爹爹尽心尽力为朝廷办事，最终却被朝廷斩尽杀绝！爹爹死了，娘死了，哥哥们也都死了！哈哈！非要把我留下来！我自己留下来！”
沐风的声音一度拔高，后来的几声惨笑早已是撕心裂肺。他一下下的垂着心口，恨不得将心脏就这样挖出来。
太好笑了！为了一个所谓的圣旨！为了一个死人的一句话！为了一个所谓的朝廷！实在是，太好笑了！
沐风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部皮影戏。撕裂那张薄薄的纸，所有的真相都呈现在眼前。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别人牵制着！别人的一个决定，就把自己摆布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父亲口口声声说疼爱自己，然后呢？就一言不发的决定了自己的生死！
原以为，自己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可以主宰自己命运的人！原来，自己比那落叶还不如！落叶随秋风荡，最起码还能飘出些漂亮的翩跹。而自己呢？
自己只是一个笑话罢了！让人觉得可笑的笑话罢了！
沐风笑出了眼泪，连腹部都跟着疼了起来。
邹永之看不下去，又害怕他惊醒其他人，唤了几声见没有用，便伸手封了沐风的哑穴。
笑声发不出，便埋葬在喉咙里。眼泪却是不断，却不知是笑出的，还是哭出的。
不知过了多久，沐风才慢慢的平静下来，脸上一派木然的神色。
邹永之解了他的哑穴，皱眉问道：“少爷，不管怎么说，您也不应该责怪老爷！老爷是忠君报国之心，日月可鉴！”
“嘿！”沐风冷笑一声，道：“什么他妈的忠君报国！跟我有什么关系！”
“少爷您胡说些什么！老爷往日是如何教您的！您都忘了么！”邹永之闻言怒喝道：“如今那龙椅上坐着的，并不是皇家的血脉！那样来历不明的人，怎么可以接受大瀚国国众的朝拜？怎么能任由他掌管天下？”
沐风兀自冷笑，嘿然道：“什么人做皇帝，与我何干！”
邹永之一怒，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沐风冷冷的瞧着，不躲也不避。
只听清脆的声音响起，沐风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身子掉落在地，脑袋微歪，一道血迹沿着嘴角缓缓流淌下来。左脸红彤彤的一片，几欲肿起。
“少爷……我……”邹永之也有些慌了，他气急的一巴掌已用上了全力，刚一打出却已然后悔。
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啊！又何必对他如此严厉呢？
第二十九章不忍
沐风面无表情的跌坐在地上，下意识的伸出舌头，去品尝嘴角流出的鲜血。
血液在口腔中幻化出腥甜的味道，不知怎么着，沐风忽然觉得，这样的味道，让自己着迷。
冷冷的瞥了在一旁不知所措的邹永之一眼，沐风双手撑地，长身而起，几步行至床头，百无聊懒般的坐下。
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邹永之忽然觉得一阵心酸。
“少爷……”他开口唤着。声音传到沐风的耳中，却彷如从隔世而来，缥缈虚幻。
淡漠的笑笑，怎么？我方才的话说的不对么？“忠君报国”四个字，压死了全家！如今，还要用这四个字来压垮我么？
思想挣扎的激烈，沐风的话语却是极为平淡的，他道：“邹叔叔，你想让我做什么？”
邹永之身子微颤，眼中迸发出喜悦之情，他大步冲至床头坐下，笑道：“少爷，您想通了是么？对的！对的！不愧是老爷的骨肉，自有那拳拳报国的热忱！”
欢喜了一会儿，邹永之也冷静了下来，他柔声道：“少爷，其实并不是属下要您做什么，而是您的父亲需要您这么做？”
沐风在心中冷笑，面色不改的“哦”了一声，问道：“那，我爹爹要我做些什么呢？”
“当然是继承老爷的遗志！将天下从那个假冒皇帝的人手中夺回来！”
“夺回来……”沐风咧开嘴笑笑，抬起的双眸有些散乱，他问道：“夺回来，给谁？”
“当然是还给司空家！还给皇家！这是司空家的天下，怎么能由得一个外人来坐！”邹永之挥舞着拳头，脸色泛红，一句话，被他说的义愤填膺。
沐风看了他许久，终究是一言不发。其实，他有一句话没有问出来，“若是把皇位还给司空家，他们家的人，能做的比现在好么？”
看着邹永之那炙热的眸子，沐风就知道，这句话问与不问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