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风的身子轻颤，目光有些木然的寻找上邹永之的眸子，轻轻一笑，道：“邹叔叔，你胡说什么呢？”
邹永之抓住沐风的双肩，一字字的道：“此事千真万确！这么大的事，我怎么敢胡说？”
“可有……证据？”沐风强迫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邹永之微微摇头，蹙眉道：“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邹叔叔，你的意思是，手头的证据可以说明真相，但是这个证据却不足说服世人，是么？”沐风本是极聪明的人，听闻邹永之那近乎矛盾的话后，便想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邹永之的眼中微放光芒，颔首道：“却是如此！少爷可知道，咱们老爷和先皇的关系？”
沐风微微歪头，有些不解的道：“不就是君臣的关系么？”
“不止如此。少爷可曾听老爷说过，先皇未登基时的旧事？”
沐风摇头。
邹永之略微沉吟，理了理思路，沉声道：“少爷您可知道，历朝历代，想要从皇子登临皇位，这个过程都是极难的。每每一招棋错，就可能满盘皆输！当年先皇夺这太子之位时，自然也是如此……若是没有老爷相帮，最终先皇也不会……”
这话说得隐晦，但沐风已经听得明明白白。显然，在先皇那里，周横放有一份拥立之功。他点了点头，道：“那先皇必然与爹爹格外亲近了。”
“的确如此。”邹永之颔首道：“也正是因为这样，再加上老爷在军中的影响力，先皇就给老爷指派了一个十分隐秘的职位。”他顿了一顿，又道：“或者说，这个职位，早在先皇还未登基的时候，老爷就已经在做了！”
沐风听得晕乎，却听邹永之解释道：“这个职位的任务，就是掌管一个组织！
组织的名字，叫做‘暗鹰’！暗鹰中的成员，无不是江湖中人，要么是武艺高强，要么就是拥有一门极为罕见的技艺。这些人，被老爷掌控在手中，只对先皇一人效命！”
“暗鹰？”沐风蹙眉问道：“弄这么个组织，是为了做什么？”一句话刚说完，他的身子却是一颤，讶然的看向邹永之，沉声道：“难不成，是为了借此势力排除异己么？”
邹永之的目光露出一丝赞许，点头道：“不止如此，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收集天下的情报！”邹永之微微冷笑，面有傲色的道：“不是我自夸！经老爷训练和多年的经营，这个组织的关系情报，早已延伸到了整个朝堂、甚至是江湖之中！
而他们这些人，又都是无条件向先皇、老爷效命的。所以，先皇可以掌控任何一个朝臣的心思，可以知道他们是不是真心的拥戴自己，成为皇帝。”
这个朝野尽在掌握之中。沐风想到这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蹙眉问道：“若是有人想要阻止先皇登临帝位，先皇和爹爹会怎么做？用这暗鹰杀了他们么？”
邹永之微微一笑，摇头道：“若是那么做，岂不是要杀百十个朝臣？那早已弄出泼天惨案了！其实，只要知道朝臣的心思，一切就都好办了！若是敌方，就攻歼瓦解，或是暗地收拢；若是己方，就尽心培养，好生栽培！几年的清洗和培养后，朝中反对先皇登基之人，就已经所剩无几，成不了气候。这时候，先皇登基自然是众望所归！再也没有任何阻挡！”
邹永之虽然压制着，但言词、表情中，却时不时透露出几许兴奋和骄傲。可以知道，他必定是十分支持这种组织的。
但沐风的心中却一阵阵发寒。他有些困惑了，这样用软刀子杀人的手段，和爹爹的纵横沙场、杀人无数比起来，到底那个狠一些？
想起那淋漓的血债，沐风不由得狠狠打了个寒颤。他干咽了一口吐沫，问道：
“这……跟当今皇上有什么关系？”
“少爷莫急，听我慢慢说。”邹永之微叹了一口气，道：“或许正是因为先皇是用这种手段夺来的皇位，所以先皇很害怕别人再用相同的手段对付他！所以先皇登基之后，就将老爷这暗鹰头目的职责拿掉了。”
过河拆桥！这是沐风的脑中倏然浮现出的四个字。
却听邹永之继续道：“老爷倒是通达之人，先皇既然有意，老爷便干干脆脆的将手中势力交了出去。之后的日子，老爷便醉心于南征北战，不再参与朝堂中的事情，倒也来的自在逍遥。
“可是……就在三年前，一个原本跟随老爷的暗鹰，忽然回来，并且带回了一道密旨！密旨上说：太子司空云近期恐有谋变，让老爷兀自戒备，时刻准备带兵北上。
“老爷微微惊诧，前前后后检查了几遍，但密旨的确为真，上面所言自是不假。所以，老爷便依言暗自戒备，日日操练士兵，观察京师异动。但，没过几天，京师却传来消息，说：先皇已经暴毙了！”
“啊？”沐风也听出了蹊跷，不免惊诧。
邹永之苦笑道：“不止如此！实际上，老爷在同一时间还收到了一道密旨。密旨上赫然写着：司空云实非皇子，图谋不轨，让定国公带兵清缴！”
“这密旨是真是假？”沐风不由得皱眉问道。
“是真的！的的确确是真的！”邹永之苦笑道：“但是，这道旨意下发的时间，却是和先皇暴毙的时间相同……”
“那也就是说，若是爹爹那时真的拿着这道密旨起兵的话，对方大可以说，这道密旨是爹爹假造的！”沐风也明白了其中的蹊跷，苦笑着摇头。
邹永之点了点头，接着道：“虽然宫中历来下发旨意的时候，都会有一份备份在案。但是老爷从宣城领兵进京，最少也要五六日。而这个时间差，足够皇上找出那道备份的圣旨，将其付之一炬！到时候，这假造圣旨的罪名，也就坐实了！”邹永之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沐风也是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下来。
就算屋外的冷风没有吹进，但沐风也觉得十分寒冷，兀自紧了紧身上的衣襟。
邹永之叹息道：“其实，若是暗鹰还在手中的话，保护一道宫廷中备存的圣旨，绝对不是难事……只可惜，暗鹰早已被先皇收回，如今的首领是谁，却已经不知道了。”
“爹爹三年前就知道了真相，但是今年才起兵。这三年，爹爹一定是在查探有力的证据吧！可惜，整整用了三年，爹爹却没有找到一丝一毫的证据！”沐风顿了顿，惨笑了一下，摇头道：“可惜啊！爹爹却是个忠君报国之人！他当时必定心想着，就算把全家都赔进去，他也要高举义旗，揭露出司空云的真面目！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