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承一下下的垂着胸口,想要将那压抑着灵魂的东西敲出,可最终敲出来的,却是一口鲜血喷薄。
好疼!却说不清是哪里在疼。
看不见了,听不见了,连喘息都做不到了……只觉得,天地好像在不经意间翻覆了一下,留给人的,只有这份刻骨铭心的痛。恍恍惚惚的,就以为这份痛处是与生俱来的,是充斥在灵魂里的。拔不出、擦不净、抹不干、锤不烂,任凭你雨打风吹、翻天覆地、杏花疏雨、明月照江……这份痛,一直不曾离开。反而就驻扎在那里,生根、发芽。越来越铭刻,越来越突兀。
就像是长成了头顶上的那片青天,不论你在何处,它都在你的上方压抑着你!天涯海角,无处可逃!
江子承做了一个夯长夯长的梦。好像这六年的生命,从头到尾,又硬生生的经历了一遍。
父亲的容颜在眼前,从明丽变得模糊,终至虚无缥缈。伸手去摸,就在那一瞬间,碎成了千片万片,仿佛是脆玉崩离,被风吹散。
而跟随着它碎裂的,就是自己的那颗心。生疼生疼的,好似在历劫。
历劫么?那也罢了。能不能,让我从头再历一次?多看一眼爹爹的容颜也好……好像被人一遍又一遍的唤着名字,江子承疲惫万分的睁开双眼,正对上祥七那张忽而变得憔悴的容颜。
真奇怪那!明明是一闭眼,再一睁眼的时间,祥叔怎么老了那么多?
头脑中空白一片,挣扎着起身,祥叔拿来一碗粥,递到眼前。祥叔拿起勺子来,一小口一小口的喂,自己就一小口一小口的吃。
奇怪!为什么祥叔的手,会有些发抖呢?被什么他看向我的目光,会那么怜惜呢?
不知所谓的吃着白粥,可那白粥在眼前,竟慢慢变成了赤红的颜色!那么触目惊心!那么振聋发聩!
江子承只觉得自己的心一阵突突的跳动,那些被遗忘了片刻的记忆,忽然如同潮水般涌来,那么残忍的将自己吞没在一片血色的记忆中。那种熟悉的刺痛感,再一次撕裂着自己的灵魂、肉体。
铺天盖地的一阵眩晕,又让人看不到、听不见。
真是愁人啊!老天爷想要折磨人的时候,就不能换些新鲜的花样么?
想要哭那!张张嘴,发不出声音。眼睛也是干涸的,大概泪水已然被哭干了吧!
既然哭不出,索性咧开嘴笑一笑。至于笑的好不好看,我也管不着!
努力的让自己看清,只见祥叔那张焦急万分的脸。
祥叔可真是,这么喜欢操心!下回啊,一定要叫他祥婆婆!嗯!这个名字不错!
恍恍惚惚又睡了几日,再睁眼,才发现自己在马车上。
吱嘎吱嘎的声音,混着马蹄的哒哒声,传到耳朵里,的确让人心安。
估计是躺的时间太久了,浑身的骨头生疼,闷闷的哼了一声,传到赶车的祥叔耳中,他便急忙停了车,爬进马车里来看我。
这时候,我才发现,这马车中竟然只有我一个人。
“祥叔……娘亲呢?弟弟呢?他们呢?”我开口询问,换回的是祥叔那张痛苦到无以复加的脸。
“大少爷……我……没保护好夫人和二少爷……我……”
之后的话,我又没有听清。
那些过分熟悉的疼痛感,像是赖上我了一般,一波一波的袭来。
嘿!我就说吧!老天爷真是没有什么太多玩儿人的花样!翻来覆去,总是这么几种!
第二十一章报仇
“之后的事情就很无聊了。”皇上晃动着手中的酒杯,那玉液琼浆反着幽幽的光,射进皇上漆黑的眸子里,变得悄无声息。
就像是潮汐波澜狠狠的拍到岸上,最终却只换的寂静的一片。
“江子承和祥七在路上,恰好遇到了云游中的张怀一,便开口求他为江子承治病。毕竟,要报仇的。若是连自保都无力,何谈报仇之说?
“张怀一的医术的确高超,一探脉就知道江子承是天生经脉有异,所以才会练不了内功。他说,这天生之疾不是治不了,只不过代价大了些。”皇上一口饮尽杯中物,悠悠道:“说是要移经逆脉,方可解决。只是,这行的终究是逆天之事,若是真的强行改变经脉,所伤的,必然是自身。
“祥七听闻,不肯答应。江子承却不管不顾的应了,任凭祥七他如何劝说都没有用。张怀一也算是医痴,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替人移经逆脉的差事,当然不会放过。整个过程用了一个月,张怀一说有事要办,便留下了许多的嘱咐、约下了一年之后在京城相见,他才离开。
“说起来,这也算是天下至奇之事。本以为,拼了性命的移经逆脉,会使自身的元气大伤,就算是习武,怕是也不会有太大的成就。谁知,江子承却莫名其妙的得了一个甲子的功力!还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若是说坏处,倒不是没有。只是折了几十年的寿命,加上终生要饮毒续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