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流水般照进房间里,轻灵的,仿似有声。莫留魂下意识的想要屏住呼吸,似乎这样,就可以听到那月华洒下来的声音。
这轻纱般灵动的光,还是十分幸福的吧!毕竟,它可以延伸到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随心率性,任意而为。不像自己,跟自己的祖上一般,被身份捆绑着肉体,最终,也会捆绑到心灵中吧。
莫名其妙的,莫留魂忽然觉得很好笑。
的确很好笑那!肉体、灵魂、出身、宿命,原来这些看似繁复的交织,交叠到了一起之后,竟是这样的风景。
莫留魂脸上的神情,莫问天看的懵懵懂懂,只觉得,那神情中的无奈,像是勾起了自己心中的一点,混混沌沌的,心就紧了紧。
想要说些什么,去打散这空气中让人胸闷的压抑,莫问天清了清嗓子,道:
“帮主,咱们之后怎么行动?他们会不会对咱们……”莫问天伸出右手,在空气中虚砍了一刀,其意义不言自明。
“江慨道是聪明人,不会断自己的后路。”莫留魂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充满了自信。
只这一瞬,他又变成了原来的莫留魂!
昨日相逢是陌路,今朝剑舞莫留魂!
他的神色坚决,淡淡道:“给他三天,让他好生考虑考虑。不然的话,就拿着手谕去调兵吧。”莫留魂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长身而起,离去的步伐坚定中带着些许没落。
“是!”莫问天躬身应下。
“本就是网中的鱼了,还挣扎什么呢?”
最后这一句,莫留魂说的朦朦胧胧,也不知,是在说他自己,还是在说江家。
——隔了一个庭院的薛氏房中,此时,江慨道正微笑着拥着薛氏,自己充当了个人垫子,让她舒舒服服的靠在自己身上。
薛氏的脸颊绯红,低声嗔道:“别闹!万一被青儿她们瞧见,成何体统?”
江慨道也不松手,反而爱怜的在薛氏脸上吻了一下,笑道:“你是我的妻子,这丈夫抱妻子,有什么不妥的?”
“你啊!”薛氏红着脸嗔道:“就在人前的时候,还正经一会儿!人后就是这么个轻抚浪荡的样子!我说么,子承那性子,就跟你一般!”
江慨道笑道:“却不知子平以后会像谁。”话语温和,可他的神色中却掠过一丝哀伤。子平的性子会像谁呢?他这个当爹的,怕是见不到了吧。
还好薛氏背对着他,江慨道脸上的悲戚,薛氏丝毫没有发觉。
“可不能再像你了!要是像子承那么淘,不得把我累死?”薛氏面上这么说着,眼底的笑意却是清晰可见的。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不论是生成什么模样,她这个当娘的,又怎么会不喜欢呢?
江慨道伸手缕着薛氏的头发,不经意的道:“你原来不是说,想去蜀州那边走走?”
“嗯!早就听说蜀州那边物秀民丰,江山如画。只是路程远了些,哪里有那闲工夫。”薛氏的眼底尽是向往之情。
“现在不就有时间!”江慨道微笑着道:“明日着人收拾收拾,你就带着子承和子平去蜀州转转吧!”
江慨道感觉,怀中的人忽然僵住。良久,江慨道环在薛氏腰间的手,被滴上了冰凉的泪。
“这是怎么了?”江慨道皱眉,扮过薛氏脸,让她看着自己。
薛氏的脸上早已是泪痕斑驳,她极力的挤出一个笑脸,道:“老爷这是嫌弃我年老色衰了么?那要将我扫地出门也就罢了,为何连子承和子平都要一同撵出去?
老爷这是看上了谁家的闺秀?竟是如此不近人情的?连老爷的亲生骨肉都不让留下?”
江慨道听得古怪,怎么好好的,想到了休妻上去。他哭笑不得的为薛氏拭去了泪,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什么谁家闺秀?乱七八糟的!这么多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难不成是下人们传了什么捕风捉影的事,让你难受了?”
薛氏摇了摇头,勉强止住了泪水,两只眼睛水汪汪的看向江慨道,问道:“不是这样的话,那老爷为何要撵我们母子走?”
“不是撵你们走!”江慨道劝慰道:“子承大了,让他好好走走,看看这山水壮阔也好!再说,你不也一直惦念着想要去蜀州?这不正好一同去了么!子平还小,若是你不带着他,保不齐哪天就要赖着我找娘亲!到时候我可怎么办?”
江慨道这样说着,薛氏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一幅画面:刚会说话的子平拽着江慨道的衣角不放,一个劲儿的喊着“娘亲”!
薛氏“扑哧”一笑,想了想,又道:“哪有那么着急的?等过些年,子平长大了再去逛逛也好!再说,我刚生下子平……”
江慨道有些心急,他只想着,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自己的妻儿骗出去。
毕竟,前面的路,太险了,他实在是没有保全家人的信心。
“别推了!这种事情啊,最忌讳的就是推来推去!”江慨道仍旧和颜悦色的劝慰道:“今日推明日,今年推明年!咱们有几个明年可以推呢?早在几年前你就一直想去,结果一直推到现在!要我说啊,人生在世就应该乘兴而来,兴尽而归!否则,等咱们二人满头白发了,也不一定能迈出这家门一步!”
薛氏抿了嘴笑,歪着脑袋想了想,道:“那你呢?也一同去么?”
江慨道心中一定,看薛氏的样子,应该是被自己说动了。他将怀中人抱的紧了些,微笑道:“家中的事物,还要我做主,离不开人的!你们先去探探路,等过几年,我再陪你去一趟,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