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慨道闻言只是冷笑。朝廷招安的手法或许是不一而足,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就是想用这种包裹着蜜糖的毒药,让人自动自觉的上钩!封爵?保留下属?说得好听!今天可以一纸政令让你封爵,明天亦可以一纸政令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点,江慨道看的十分清明。
莫留魂见江慨道仍然不为所动,不由得敛去了脸上的笑容,换上一副冷峻的面孔,道:“江三爷!您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认为,你手中的这些人,能够抵御的了朝廷的围剿大军么!在下看来,您还是乖乖受降的好!主动投降,多少还有些好处!若是被军队清缴!嘿嘿!小心尸骨不存!”
第十五章斩情丝
“若是被军队清缴!嘿嘿!小心尸骨不存!”
莫留魂的最后一句话说出口,便从身上陡然散发出一股凛冽的杀气,直指江慨道!
江慨道微眯双目,冷笑了几声,一甩衣袖,道:“莫兄弟好大的脾气!这算是威逼喽?”
“江三爷,您也是久在江湖的老手了,有些事情,就算我不说,你也清楚。”莫留魂身上的杀气不减,继续道:“匪毕竟是匪,就算在怎么人多势众,也不能与朝廷的大军抗衡!与其玉石俱焚,不如另谋出路!而这出路,朝廷给的分毫都不吝啬!江三爷一旦荣升子爵,那就是一辈子享用不尽的福禄!不止如此,还可以将爵位传给子孙后代,何乐而不为呢?”
如此威逼加怀柔的手段使出,江慨道都不禁暗暗赞叹起莫留魂的手段。可惜,他是个倔脾气,一旦认准了死理,对方说什么都没有用!
“莫兄弟!”江慨道摆了摆手,示意莫留魂不必再说。他长身而起,道:“你敢一个人来我这里,就冲着这份胆色,我江慨道敬重你!所以,留下你一条性命!至于那些招安的言词,你不必再说!我意已决,绝不趋炎附势!莫兄弟请吧!”
莫留魂也缓缓起身,微微叹了口气,面有怜惜之色的摇头道:“江三爷真要如此的执迷不悟?宁愿面对朝廷派来的几万大军,也不愿面对朝廷的高官厚禄?”
江慨道洒脱一笑,道:“我江慨道而今三十一岁,这三十一年间,我上对的起父母恩师,下对得起下属妻儿。昨日之事不可留,明日之事不可究!纵然埋骨此地,也算是尽了半辈子的风流!我不愿躬身事权贵,以一命换随性,足矣!莫兄弟不必多言!”
莫留魂闻言,低头思付了半晌,再看向江慨道的时候,眼中闪烁出了异样的光芒,仿似羡慕,又好像是悲怜。他微微叹气,苦笑着摇头道:“江三爷率性洒脱,不拘尘世,果然是性情中人!留魂佩服!只是……江三爷有没有想过,就算您能够如此的超然随性,那您的几千属下呢?您的妻子儿女呢?他们能够向您这样想么?他们能够理解,您不要朝廷的封赏,而要面对数万大军的理由么?
这话说直指江慨道的痛处,江慨道不由得皱了皱眉。
“不是每个人,都能看明白眼前的利益的。”莫留魂见状,便知道江慨道已经开始动摇,便不急不慢的继续煽风点火,道:“江三爷还是好好想想吧!若是朝廷许下高官厚禄前来招安的消息传了出去,江家的那些下属会不会动心?若是他们知道,自己的头领,二话不说就拒绝了朝廷的招安,从而招来了数万大军,他们又会怎么想?”
莫留魂的声音不大,字字却如同一柄利剑,直指江慨道的心房。江慨道负手而立,皱起了眉头。
虽然不想承认,但莫留魂话中的情形是确确实实存在的!若是让下属们知道,朝廷设了一个以高官厚禄为诱饵的陷阱,他们也会自动的被那官位和钱财晃花了眼睛!没有人会注意到其后的阴谋!没有人会想到以后,若是江家的势力真的土崩瓦解,而他们又深陷在朝廷的泥沼之中,他们将会面临什么!
一面是杀气凛然的刀锋!另一面是溶着毒药的玉液琼浆!
江慨道知道,若是选择前者,或许还有逃生的机会!若是选择后者,那边是温水煮青蛙,慢慢消亡罢了!
可其他人不知道!他们只会忽视着酒中的毒!甚至存着几分侥幸的心思,期盼其中没有毒!
不过是饮鸩止渴而已!还妄图自欺欺人么?
这是一个死局啊!是啊!他们这样弱小的势力,一旦被朝廷盯上,又有什么挣脱的办法呢?
江慨道深深的吸气,本是夏日里炙热的空气,如今吸尽肺中,竟让人有几分毛骨悚然的意味。
“莫兄弟远来辛苦了!远来是客,在我这里小住几日,如何?”江慨道再次看向莫留魂的时候,脸上显现出了深深的疲态。
莫留魂微微一笑,彬彬有礼的躬身,道:“那就叨扰了!”
——江家内院,薛氏的房间。
江子承不知跑去了何处玩闹,祥七还留在这里,对着躺在床上的薛氏微微躬身。
“阿七,你坐!”薛氏打发下人出去,只留了祥七在房中。
“是!”祥七应声坐了,便低着头看鞋尖,不发一言。
他不说话,薛氏也不说话,只是一双妙目在祥七无甚表情的脸上打转,心中不知思付着什么。
房外的竹林被风吹出一片响动,但因为房中的窗子是关着的,传至二人耳中的时候,这声音也就淡了不少。只是沙沙的响动着,倒像是心中的隐隐不安。
祥七静默的坐着,指着一小会儿,额角竟渗出了些汗。
“阿七,你也知道,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是把你当成自家弟弟看待的。”良久,薛氏终于出声。
祥七不语,仍是低着头,沉默了片刻,才隐隐的“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