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这位少年,自然就是前些日子埋伏在狄府的十六。
十六原本接到的命令,是在今晚刺杀沐风,但这一行动,却被沐风原来的家将邹永之打破,拼着自己受伤,十六才逃了出来。在狄萧府外见到了皇上,他便奉了皇上的旨意,来尹逸痕这里相助。无奈,他这些日子一直都带着狄府,以至于尹逸痕的军队驻扎在何处,都不曾知晓,结果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寻到了尹逸痕的兵营。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比尹逸痕等众人到达的晚。
“啊!?”刘奇申目瞪口呆的看着尹逸痕,口不择言的道:“将军你这是以权谋私耶!”
尹逸痕脸色一黑,目光森然的看向刘奇申。
“呃,不是不是!这位小哥看起来如此的弱不禁风,的确需要保护!需要保护!”刘奇申急忙改口道。
“我不需要他保护!”还没等尹逸痕说话,十六便冷冰冰的道。他冷冷的扫了刘奇申一眼,道:“他那个三脚猫的功夫,如何能保护的了我!”
原来十六也是个记仇的人,对于刘奇申的那句“弱不禁风”,十六很是气愤。
“你说什么!你说谁是三脚猫的功夫!”十六的回击正好戳到了刘奇申的软肋,他最烦别人说他引以为豪的功夫差,一时间怒气不打一处来,撸胳膊挽袖子的就冲了上去。
唐落尘急忙伸手抓住了刘奇申的衣服,费力的将他向后拽。不过,他那么个小身板,怎么能拖得住刘奇申,结果整个人不住的向前滑动。
“哼!”十六冷哼一声,白了刘奇申一眼。
“你别以为你长得漂亮,我就不敢打你!”刘奇申吹鼻子瞪眼的道。
“你别以为你是尹将军的手下,我就不敢杀你!”十六丝毫不甘示弱。
“嘿!有本事你别再床上躺着!咱俩出去练练!”
“哼!我练得的是杀人的招数,不会跟人比武!”十六冷冷的一瞥,也是针锋相对。
二人怒目而视之余,唐落尘面色尴尬的穿梭在其间,冲着这边摆摆手,又跑到那边让那人消消气,整个一个勤劳的小蜜蜂模样,忙的不亦乐乎。
可惜啊,二人仿佛上辈子就是仇人,任凭唐落尘怎么费力的在二人之间折腾,这争吵还是喋喋不休,好在没有真的动起手来。
尹逸痕在一旁看的苦笑,按着额头摇了摇,道:“看来,你们几个人在一起,不会寂寞的。就这样吧!奇申,好生照顾着他!”说罢,就将身边的铠甲,往身上一穿。
“是!”刘奇申又向尹逸痕抱了个军礼。虽然他一百个不愿意,但将军的话就是军令,他绝不会违背!
尹逸痕微微一笑,将腰刀在身上固定好了,大步的向外走去。
外面是已经聚集好了的军队,而他们今夜披星戴月的目标,就是京师南北营!
“你真的要整夜在这里看着我?”见尹逸痕走的远了,十六对刘奇申道。
“整夜看着你?那我就是傻子!”刘奇申的鼻孔朝天,“这可是上阵厮杀的大好时机!我刘奇申怎么能放弃!”
十六邪邪一笑,一边伸手将自己的衣服穿好,一边道:“我还以为你真是傻子。”
“切!”刘奇申白了十六一眼,见到十六因为穿衣的疼痛而有些蹙起的眉头,道:“你的伤没事么?”
“小伤。”十六穿好衣服,轻巧的下了床。
第五十九章往昔
六年前,陵州。
夏风吹过山野,带起充斥在耳间的林海延绵。天色碧兰的仿似薄玉的空灵,偶有鸟鸣响起,偶有兵戈碰撞的悠扬。但这从林海间蔓延出的剑气中,却没有杀伐之意,而是带着股股的温馨,倒像是师兄弟间练习时的缠斗。
这时,若是有人向着这很少有人际出没的山林间走去,穿过林海重重,转溪流而直上,扣空谷之跫音,折刚峰之穷回,再寻着那水声而去,便会见到一处不可多得的人间至景。
阳光在瀑布倾泻而下的水滴中,折返出一片光怪陆离的色彩,在某一瞬间好像静止了一下,幻化出世间的点滴纷繁。再后来,它又寻着什么而去,在碧波荡漾的湖面上一阵俏皮的流连,逡巡成镜面上的雾气缠绵。瀑下有石,由着那散落的水柱在其上崩离,焦灼成丝竹飞扬的律动。而这里的声音,却不只发自这一处,在不远的岸上,便有二人持剑而舞。不,分明是打斗,却如同剑舞般优雅。
剑气纵横在二人之间,也波及了那如镜面一般的湖面,时不时的激起其上的一阵涟漪,悠悠的向着湖中心荡去,荡去。就好像人的宿命,不论从何处开始,那消融之处,早已注定了。
缠斗的二人均是少年,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纪,赤着上身,皮肤在阳光下呈现出健康的古铜色,面容也是带着神采飞扬的笑意。舞剑的手法大开大阖,颇具一股雄浑之气。而另一个少年,要稍微小上几岁,手中的细剑被他舞的灵动异常,飘忽不定。伴着他身上的白衣和青丝的悠扬,整个人仿似从画中出来的人物,就如同曹植笔下的洛神:凌波微波,罗袜生尘。
再细细看去,那少年的容颜更是美的令人窒息。他的嘴角勾勒出一丝浅笑,仿佛眼前的生动,又好像远在天边的飘渺。细密的汗珠从额上渗出,滑落到挺翘的鼻尖上,又随着身子的轻摆而飘然荡离。
若烟若玉,若琼浆若兰芷,若清泉若凝脂,若画中人若天上仙。直让人觉得,就算是用尽世间上一切美妙的事物来比拟,都会让他的风采微微失色。
二人手中的剑不断的缠斗在一起,一面是开阖有序的气势磅礴,一面是剑走偏锋的矫若游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