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祥七有些见不得皇上难受,下意识的抓住了皇上的手。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个男孩儿害怕的时候,紧紧的抓住他的手一般。
有多长时间没有握过他的手了呢?很久了吧。自从他经历了那些苦痛,变得清冷,变得疏离之后,就再也没有握过他的手了。更别说,在他当上了皇上之后。
有的时候,更加怀念那时的那个男孩儿。虽然,那时的记忆有些痛,有些苦,但毕竟,那时的人,还是温暖的。不像现在……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僭越,祥七抓着皇上的手一抖,赶忙松开。这次,却是皇上主动,反手抓住了祥七欲离开的手,紧紧的握住。
祥七有些发怔,皇上无言,看着那双熟悉、温暖的手,有些怔忡。
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从前,那风雨中打拼、逃难的日子。何处陋屋冷雨,更添饥寒交迫。
“祥叔,你的伤……”最先从这沦陷的记忆中回来的,却是皇上。他用担忧的眼神望向祥七,眼底是无法隐藏的歉意。
“没事,没事!一点小伤!小伤!”祥七灿烂的笑了起来,眼中却有晶莹的闪动,“陛下你……”
皇上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祥七却看出了一抹不寻常,一把抓起皇上的手腕探着脉,眉头越皱越深。他虽然不怎么懂得医术,但就在江湖行走,一些浅显的医理还是清楚的。
皇上微微轻笑,任由他把脉。祥七却是身子有些发抖,狠狠皱着的眉,也逐渐被脸上的怜惜之情所取代。
“陛下……”祥七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哭腔。很难想象,他这么一个平素冰冷的如同千年不化的寒冰的人物,竟也有真情流露的时候。
皇上却是笑的愈加开怀了,他轻声道:“朕的身子,不是早就预料到了么?祥叔你何必如此。”他的目光幽幽的看向远方,“反正,此间事,已经快要做完了。朕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祥七张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身子却颤抖的愈加厉害了。
“祥叔在这里好生养病吧。其他的事,就先不必操劳了。”皇上缓缓起身,淡淡道。
“陛下,可是有什么大事?”祥七伺候皇上多年,早已知道皇上的脾性,只看皇上的面色,就知道有事情发生。
皇上微微冷笑,目中露出几许杀伐之气,道:“没什么,不过是一直跳梁小丑罢了。萤星之火,岂敢与日月争辉!”
说罢,皇上再不回头,带着一身凛冽的杀气,走了出去。
祥七知道,就算自己再怎么想要帮忙,也是不可能的了,只好安安心心的在这里养病。而对于之后的事情,他反倒不怎么担心,因为他太过清楚皇上的能力和实力。
——与此同时,京城之外,京师南北营。
大部分的士兵都已经入睡,只有负责值勤的人一队队的在营地里巡查。
赵四拿枪杵着地,用以支撑自己的身子,舒服的打了个哈欠。
“小兔崽子!”赵四的懒腰还未伸完,他的脑袋就挨了一个暴栗,刚想回头骂两句,听见来人的呵斥,就悻悻的缩了缩头。无他,这人可是他的上司,哪里是他可以出言顶撞的。
“叫你好好值勤!你这是在做什么?”来人是一个营长,今晚正是他领的营负责值勤。晚饭的时候,就因为各营值夜的安排和别的营长争得面红耳赤,喝了几口酒消气,气倒是没消下去多少,醉意可是上来了。喝的开心,就越喝越多,手下的士兵也不敢去管,只好远远的躲着,生怕这营长趁着醉意弄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这也是赵四倒霉,这营长本想出来如厕,迷迷糊糊的找了半天,在营地里绕来绕去,正好绕到了这里。
“营长,属下在值夜啊!”赵四只觉得自己冤枉的要死,他可清楚这营长的脾性,酒量没多少,却愿意喝。一旦喝醉了,却与别人不同。人家要么闷头大睡,要么张嘴胡侃,他确实一喝酒就生气,一生气就要打人!自己今晚冲撞上这个喝的醉醺醺的营长,还不知道要受多大的罪呢!
“胡说八道!”果然,这营长揉了揉喝的赤红的眼睛,饱含这醉意的指着赵四的鼻子,道:“你这个小兔崽子,手里拿着那么多杆枪,哪里是在值夜?分明是在偷东西!”说罢,这营长就开始撸胳膊挽袖子,喃喃道:“竟敢将军营中的东西那出去贩卖,看老子今天怎么收拾你!”
赵四一时气滞,却也不敢抵抗,若是他真的将自己的营长打了,那他也就不必再在这军中混了。无奈之下,赵四撒腿就跑,只希望自己的营长喝醉了酒,脚下虚浮,无法抓住自己。
在营长的手下左躲右闪了两下,赵四就丢了手中的长枪,没命的向远处跑去。
营长骂骂咧咧的去追,可终是因为喝多了,左脚绊右脚的倒在了地上,骂声却是不减。
不多时,赵四跑的远了,又听不见了营长的叫骂,便好奇的向后转头,想要看看营长是否还能追来。只是这一看,却让他浑身一软,倒在了地上。
那个营长还倒在原来的位置上,双目通红的望向自己的方向,后背上却赫然插着一枝箭!那身子一动不动,分明是已经死了。
赵四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直愣愣的在地上坐着,冷汗不停的流下。营长死在了自己的营中?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救!”赵四刚想喊出救命啊三个字,可惜,一个“救”字还未发完,他的喉咙就中了冷箭!至此,他那空白的脑子,就永永远远的空白下去了。
“快些行动!”黑暗中,一个身穿软甲的身影缓缓走出。他的手中拿着弓,背上背的正是方才用来射杀两人的箭枝!他的身上散发了凛冽的杀气,整个人仿佛是一柄利剑,随时可以径直的刺向敌人的咽喉!他向着身后摆了摆手,几十个身影就在黑暗中倏然涌出,又在一瞬间散向了各个不同的方位。
在黑暗中静立了半晌,这身着软甲的人才回过头来,向着营外走去。
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现出笑意。而这张脸的主人,正是刘奇申!
他将手中的弓再次背到身后,身手灵活的奔到了营外,不多时,便到了众人定下的聚集地。
这里,正有一个身着白色长衫的人,在树底下静坐。几十匹马都被栓在书上,马蹄都裹上了厚厚的草甸,踏在地上,不会发出丝毫声响。那白衫人见刘奇申归来,便急忙起身,向前跑了两步去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