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看出了我家公子和齐爷，身份不一般？”祥七站在栖凤面前，刚好遮住了残月，只剩下让人看不真切的黑影。
栖凤咽了口吐沫，点头。
“你是如何看出的？”祥七微眯双目。此一行，大家早就已经做好了掩饰身份的准备，在外人面前的一言一行都十分注意。祥七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有了破绽。
栖凤咧了咧嘴，挤出一个不怎么漂亮的笑容，颤颤巍巍的道：“大爷说笑了。栖凤是在欢场做事的人，最要紧的就是察言观色。所以，主顾的身份都能猜个七八分。”
“哦？”祥七眉毛一挑，道：“依栖老板只见，我们家公子和那位齐爷，都是做什么的呢？”
栖凤在暗中飞快的转着心思。
若是实话实说，栖凤不知道会引来什么祸端。但若是说假话，又应该往什么地方说呢？眼前的这位爷，一看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若是编的谎话对路了还成，否则，自己若是不能圆谎，岂不是要立刻一命呜呼？
一念至此，栖凤索性咬了咬牙，实话实说！
“那位公子和齐爷身上的气度，实在是太不凡了！”栖凤的声音犹在发颤，“怎么看也不像是一般的商人。在栖凤看来，那齐爷更像是一个领兵的将军。”
“哦？怎么说？”祥七的目光倏地一寒。
栖凤感觉到了那刺骨的杀气，在祥七的逼视下，他几乎无法自如的运用自己的脑子，几乎是下意识的道：“那位齐爷，他身上有杀气！只属于战场上的杀气！而且，还有一种为将帅者才有的沉稳，那份运筹帷幄的冷静。”
祥七却是暗自心惊。不过是一个小倌，竟然可以从一个，几乎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的身上，得出这么多的东西。这种人，若是在自己的麾下……
暗鹰中，若是有这种人，怕是连刑讯逼供的时间，都可以省下了！
“你还看出什么了？”祥七继续问道。
“还看出，这位将军和那位狄大将军不同……”栖凤在心底生出一丝希望，眼前的这个人，既然肯问自己这么多的问题，是不是说明，他会饶了自己。
“哦？什么不同？”祥七追问。
“那为狄大将军，虽然看起来气势如山，杀气外泄，好像掌握着天下。但是，他的身上却缺少了一分真正成大事者的恢弘气度！”栖凤早已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和狄大将军不是一路，而且极有可能是敌人。对于狄大将军，当然要能怎么贬，就怎么贬了！
看祥七面无表情，并没有露出之前那样的杀气，栖凤就知道，自己这话说对了。便接着道：“那位齐爷就不一样了！一看就知道，他是那种手掌千军万马，身经百战的大将！那位齐爷身上的杀气内敛，不怒自威。正所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所指的，就是齐爷身上的这种气势！依我看，这位齐爷的身份，必定在狄大将军之上！”
最后一句话说出，栖凤猛然一惊！他随随便便的一句话，竟然道明了别人的身份！在这大瀚国，能在军衔上比狄大将军更高的，还能有几人？
一语道破他人的身份，就算是人家想留自己一条命，自己如今也活不成了！
一时间，栖凤冷汗直冒，在心中大叫“苦也！”。
栖凤意想不到的是，祥七并没有起杀他的念头，反而对他这份查人之术，愈加感兴趣了。
“那你不妨在猜猜，我们家少爷是什么人？”祥七问道。
栖凤先是一怔，前后思付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眼前人到底想拿自己怎么办。他把心一横，暗道：“最坏的结果就是个死嘛！不说要死，说了也要死！那倒不如说出来的痛快。”
“依栖凤看，那位少爷的身份更加不凡！”栖凤道：“先不说，那位地位尊崇的将军亲自等他。也不说，他的身边有您这么个武功高强的侍从。就单看那一身冷漠孤离的气质，淡漠万物的眼神，就知道，他一定生在大富大贵之家！我无忧堂虽然算不上什么人间天堂，但也网罗了一大批的古玩玉翠，堂皇至宝。随随便便一个酒壶、酒杯，都镶嵌着些许的金银。就算是那京兆尹，初来无忧堂都要头晕目眩上半天。而这位公子，竟然视繁华于无物！只有看惯了奢华的人，才会如此！”
想起那双清冷的眸子，栖凤竟不自觉的有些向往，他仿佛是在评论着什么人间至宝，有些迷醉的道：“不单如此，那为公子的身上，还散发着一种王霸之气！虽然不怎么浓烈，刻意的去掩饰，但是随随便便的一个眼神，却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那种睥睨天下的孤傲！就仿佛……就仿佛天下人在他的心中，不过是蝼蚁一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天地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栖凤完全陶醉在了那气度之中，已经不知道自己正在说些什么。更加没有注意到，祥七的眸子变得愈加冰冷，死死的盯着他，仿佛在盯着一个必死的人。
栖凤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颇有些手舞足蹈，神色却是微微一黯，道：“只是，不知为什么。他本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人物。为什么，他的眸子里，有那么多的悲伤呢？”
祥七一怔，身上凝聚的杀气骤然散去，涤荡在黑暗里，无影无踪。
他，一个小倌馆的老板，竟然能凭着仅仅一面，就看出皇上的内心？
悲伤？竟然是悲伤么？
祥七不语，眉头紧皱着，脸上显露的，不知是什么表情。
可是，这个叫做栖凤的人，前面所说的东西，都太对了。对的，让人无法不去相信。
第四十八章死志
“悲伤？竟是悲伤么？”祥七喃喃道。
“是！”栖凤仍旧沉浸在那位“江公子”的眸子里，无法自拔。他面露怜惜的道：“他以前，一定经历过什么事情吧！那种足以痛彻心扉，足以改变一个人命运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