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堂前燕,和烟雨,又双飞。
人自老,春长好,梦佳期。
前度刘郎,几许风流地,花也应悲。
但茫茫暮霭,目断武陵溪。
往事难追。(注一)”
嘈嘈切切,幽幽怨怨,沉沉浮浮,荡却人间。
是谁,留下一滴清泪,散落在琴弦之上。崩离,碎裂,就如同那曾经的心。
抬头看月,月似乎多了一些凄迷的光。
张寂竹笑,难不成它,竟也流泪了么?
“红粉腻……往事难追……”张寂竹的笑容更胜,“果然是早就注定了……”
由不得沐风沉浸于斯,那笑容又惹得他的心一阵抽痛,他恨不得把最开始酿出这种酒的人拽出来问一问,叫什么名字不好,非要叫什么红粉腻!
“张大哥……”千百言在心头,却不知该如何诉说。
张寂竹朝着沐风摆了摆手,道:“其实你不必说,我都明白。如今这个样子,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还留在钟灵宫中做什么?还日思夜盼做什么?还留那一腔痴情做什么?一了百了……”张寂竹闭起双眼,仰头朝天,黯然道:“说起来,还是我害了她。若是我没有多管闲事,跑去救人,也不会发生之后的事情。若是我没有当她的西席,她那天晚上,也根本就不会去饮宴。若是当初她没有救我,她根本就不会认识我……嘿嘿……”张寂竹惨然一笑,道:“是啊,她就不该救我!”
“张大哥!你这是什么话!你……”沐风气的直跺脚,道:“这分明都是那黑衣人的过错,跟你有什么关系!别人都是往自己身上揽财、揽权,你倒好,往自己身上揽错!”
张寂竹默然。
沐风这回可是明白了,他张寂竹看起来聪明,其实就是个死脑筋,认准了一个死理,八头牛都拉不回头。沐风气闷,也灌了两杯酒。
二人便也不再言语,你一杯我一杯,那架势倒像是在拼酒。
张寂竹为了心爱的人而伤心,沐风为了心爱的人而伤神。
酒,映衬着月色;剑,割破了月华。
——
注一:韩元吉的《六州歌头·桃花》
第三十一章寒烟一剑
他,若是真的因为我的漠然,而被杀死了,我该怎么办?
若是那样,跟我亲自拿剑刺穿他的胸膛,还又什么区别?
他为何,一定要是那样的一个身份?
如果,我仍是原来的我,他仍是原来的他,我们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皇上脚下生风,怀中抱着齐舒,用上轻功,飞快的向太医院跑着。他自己心中清楚,为齐舒治伤,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
骗着别人,也骗着自己。
齐舒蜷缩在皇上的怀中,痴迷的看着皇上那张冷峻的面庞,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他早已意识到,皇上的焦虑并不是为了他。
是啊,皇上是什么身份的人,又怎么可能为了他一个下人而着急呢?
不论如何,方才在兴龙殿中的一幕却是真真切切的。直到现在,齐舒都能够感受到,皇上留在自己身上的体温。酥麻的感觉在全身回荡着,让他毫无力气的躺在皇上怀中。
只要这样,就够了,哪怕他根本没有在乎过我。
我爱着他,我在他的怀中,这样就够了。
偷偷的,看他紧抿的薄唇,看他的剑眉星目,看他从不示于旁人的疲乏和苦痛。
就这样,在他怀中,甚至,像之前一般,在他的身下。
只要能让我感受到他的温度,他的心跳,那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