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凝儿怔怔的立着不出声,周凌枫微觉尴尬,便指了指凝儿手中的茶盏,问道:“这里不是还有茶么?你换它做什么?”
凝儿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你肯定是刚进宫的吧。”
周凌枫不解的点点头。
“宫中的规矩,给主子上的茶,要每个时辰一换,不论有没有喝过。”凝儿轻声道:“再过得几天,天气寒了,就要半个时辰一换了。否则,让娘娘抿上一口凉茶,我们这些人都会受责骂的!”
周凌枫闻言不禁翻了翻白眼,这算什么规矩?喝口凉茶还要责骂他人。一念至此,周凌枫对房中齐娘娘的印象不免打了些折扣。
“沐风!拿着药箱进来!”卧房内传来张寂竹的声音。
“叫你那,快些进去吧!千万不要失了礼数!”凝儿嘱咐道。只要是张寂竹身边的人,她都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
“恩!”周凌枫点了点头,提着药箱走了进去。
卧房的门又一次被开启,帷幔轻飞,香气盈盈。
张寂竹跪坐在榻边,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看不出什么。
周凌枫目不斜视的走到张寂竹面前,轻轻跪下去,打开药箱。
“咦?这是谁啊?以前本宫怎么没有见过?”帷幔中的齐娘娘微微抬了抬眼眸,柔声问道。
张寂竹淡淡道:“英儿病了。他是新来的。”
“恩。”齐娘娘打量着周凌枫,道:“张太医温文俊雅,连手底下的小太监也是一个讨人喜爱,一个俊秀如斯。这吹弹得破的皮肤,竟于女子无异。”
张寂竹微微一笑,没有多话。
齐娘娘问周凌枫道:“你叫什么名字?”
“沐风。”周凌枫没有抬头。
“跟本宫说话,竟然不自称奴婢?”齐娘娘淡淡的一句话抛来,不知其中有没有几分恼意。
“娘娘恕罪。”张寂竹在一旁微笑道:“他是刚进宫的,不太明白宫中的规矩,故而有些僭越了。”说罢,转向周凌枫,笑道:“还不给娘娘赔罪!”
周凌枫咬了咬牙,没有任何行动。
奴婢?这个词,他接受不了!
今天一整日还未过去,他已经隐忍了太多的东西。先是那个不知名的蓝衣太监对他的侮辱!之后又是祥七对他的威胁!他已经忍耐的够久了,到头来竟然还没有完?要让他一个男子自称奴婢?
不!我做不到!
周凌枫的双拳紧握着,紧紧的抿着嘴唇。
“沐风!”张寂竹的眉头一皱,声音带了几分焦急。
“哼!”帷幔中齐娘娘冷哼了一声,微笑道:“一个刚刚进宫的小太监,都敢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了!张太医,你说,本宫若不杖杀他,以后何以为人呢?”柔柔腻腻的声音飘来,所诉说的竟是如此残忍的话语。
“娘娘息怒!”张寂竹重新跪倒在齐娘娘面前,他淡淡的瞥了一眼周凌枫,微笑道:“若是娘娘执意要杖杀他的话,就连下官一同杖杀了吧。”
周凌枫浑身一颤,向张寂竹的背影投向惊异的目光。他忽然觉得自己错了,既然已经忍耐了这么久,为什么连一个称呼都不能跟着忍耐下来呢?难道,自己欠别人的还不够多?还想让张大哥也为自己付出么?
可是,奴婢二字融入了太多了东西。不知为何,周凌枫有一种感觉,一旦自己说出这两个字,他这一辈子,就会被这两个字深深的禁锢着,永远都无法脱身。
第二十四章郁闷的李元吉
帷幔中的人沉寂了半晌,久久才陡然一叹,稍显疲惫的道:“一个小太监,对你来说,竟重要至斯么?”
张寂竹微微摇头,道:“一个小太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我朋友。”
齐娘娘沉默了,她的面色平静着,看不出下一刻她是会沉默,还是会爆发。
房中的时间好像忽然凝滞了,连洒落的阳光都定格在那一刻。
“罢了。”不知过了多久,齐娘娘才淡淡的说出了一句话,“你起来吧。”
“谢娘娘。”张寂竹并没有表现出死里逃生的人本应有的表现。他只是微笑着起身,又从周凌枫所拿进来的药箱中,找出一个褐色的小瓶,放到他身前的案上,微笑道:“这是下官调配好的药,娘娘每日早晚各食一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