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会儿,他宣布:「论生死,得听天由命了。麻沸散的药性猛烈,少服可让人昏迷几个时辰,服用过量,易致人猝死。这孩子吃下的麻沸散药性已入骨髓,全身僵硬如同死亡一般。唉......」
老大夫拄着拐杖离开床榻前,实话告知:「我束手无策。」
孟焰一把抓回老大夫,问:「难道,药石罔效?」
老大夫解释:「麻沸散并非一般药物,患者误食,会全身麻痹。倘若病患仍清醒,尚可进行催吐、用药。现下的他昏迷不醒,若是强灌汤药,反而会噎死。」
他拍了拍着年轻人的臂膀,安慰道:「须注意为他保暖,唯有静待药性退去的这段期间,他只要没断气,便能挨过鬼门关。」
孟焰的手一松,怔忡了好半晌,连老大夫都束手无策,小家伙的死活只能听天由命......
他挑弄于掌心,舍不得捏死的小家伙随时都可能断气......
「该死!」他不断咆哮:「他会昏迷多久,究竟会昏迷多久──」宛如一头困兽,他焦虑地在房内来回踱步。
忽地──
砰然一声巨响,孟焰一瞬震碎桌子,踢翻椅子;登时木屑飞溅,纸盒、杯盘、笼子等「匡啷、匡啷」碎的碎、滚的滚,满室顿时一片狼藉。
严总管和银翠等人频抽气不止,谁也不曾见过主子这般怒气腾腾。
「我不许他死!」
怒极攻心,孟焰抬脚踹出一截椅脚,登时飞出房外。
抡紧拳头,胸膛剧烈起伏,怨诡的视线一一扫向候在一旁的奴才,他吼:「还不收拾!莫非要等小家伙起来,让他收拾是么?」
吓!主子简直疯了......
脸色一变,仆佣们立刻动手捡拾一地狼藉,谁也不敢在此时吭声。
老大夫依然镇定地收拾药箱,活了一把年纪,见过不少世面,有些事不必问出口,心下约略也能猜透七、八分。
床榻上的孩子年纪约十来岁,那身分在褪尽一身湿衣就已经令人一目了然。
眼看年轻人回到床沿,那阴沉且难掩焦虑的神情宛如当年一般。老大夫提醒:「这孩子瘦弱的模样,像极了十来岁的芙蓉。他若清醒,往后也是一生病痛不断。」
「我就怕他不醒......老大夫,我千算万算,就是没料到他有这么一着。」恍若自言自语般,「小家伙无疑是被我逼死。」
闻言,依年轻人极端的性子,老大夫并不感到意外。嘴上仍问道:「怎么回事?」
「我以为他贪财。」孟焰娓娓道来这段时日以来,存心试探人性的贪婪。「小家伙若贪财,就不会做出吞药的傻事。」
老大夫点了点头,终于了解个中缘由。
黎生在一旁沉思了会儿,接着道出疑虑:「我以为爷只给小奴才一锭金元宝,原来爷打赏好几个,那么剩下的......小奴才应该搁回您的书房里了。」
他掏出拾回的锦缎和金元宝交给主子,同时将前几日所见的情景告知。「小奴才到过您的书房,当时他手上拿的就是这块锦缎,果真不是擦拭和打扫。」
闻言,孟焰如遭天打雷劈,脑袋轰轰然地。
他旋身步出房外,随即到书房密室开箱检视。须臾,「碰!」地合上箱盖,脸上彷佛被狠狠甩了一个耳光。
小家伙不仅讨厌他,连他给的银两也不要。
他是瞎了眼,聋了耳,才会忽略小家伙胆怯的行为之下,早已央求过什么。
「我若赢了,就给我一个元宝好么?」
「呵......」孟焰不禁自嘲,设一道陷阱,往下跳的岂止是小家伙一人,他也跟着兜绕不是么。
「我是错得离谱,才不断怀疑你会害我......」闭上眼,脑中不断浮现小家伙浑身僵硬,毫无生气的模样。
满怀懊悔,为什么直到此刻才恍然明白,一块璞玉早已系在身旁,而他发现得太迟......
王府内,乌云密布,人人自危。
连着两日,主子的性情愈来愈暴戾,接近伺候的仆佣,无一不被主子找麻烦。听到传唤,严总管硬着头皮到主子的厢房。
室内昏暗,他直挺挺地僵在门边,连口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黎生回来了吗?」一道冷冽的语气,如寒风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