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望着主子,氤氲的眼底盈满了所有的不解,微颤的唇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始终没有勇气问出口。
芙蓉石……赏给这家伙,凭他也配!
满腹怒气横生,憋着没发作。孟焰瞪着小家伙,回想那一夜的情景,他喊疼、他连门都不会开、他被他一脚踹出房外……
多么讽刺,如今他要他入夜过来!
阉狗会潜入房里意图不轨……他瞇缝着眼,打量他瘦弱的身子像极了芙蓉,视线游移至他的裤裆,没了种的家伙总会干些出乎意料之外的事儿……很好。
「你哭什么?」孟焰敛了厉色,打算陪他玩点小把戏,看是谁玩死了谁!
见他抬手抹了抹眼泪,不耐烦他总是不吭声,该哄哄:「我没凶你,过来坐下。」
话落,一脚踹出椅子,同时伸手把小家伙拎来身旁坐。随即将碗筷推到小家伙面前,道声:「我赏你吃顿饭,瞧你瘦得不象样。」
他干脆先把小家伙养肥了,再扒皮。
俊逸的脸庞在此时显得很无害,外头的天气变化──该下红雨。
主子在笑……乔宝儿赫然警觉主子的笑脸隐含一丝歹意,他不敢拿碗筷,惊慌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主子的行为。
彷佛看穿他的心思,孟焰拿起筷箸拨弄着菜肴,特地挑些肥肉、鸡肉入碗里,堆成一座小山似地,「快吃,不然我宰了你!」
威胁、恐吓最有效──小家伙吃这套。
吓!乔宝儿瞠大了眼,登时拿起碗筷,不管三七二十一,夹了食物塞入嘴里狼吞虎咽,一会儿便噎着。
孟焰看着他脸红脖子粗,顺手倒杯水给他,且叮咛:「吃慢点,小心噎死。」
「咳咳咳……」乔宝儿喝水呛着,摀着嘴猛咳得差点提不上气。
孟焰只手托腮,一派轻松惬意地瞧他事做不好、饭也吃得糟,小家伙是打哪儿来的冒失鬼?
看来,这府里怀着鬼胎的奴才不少,若是让他逮着……哼,走着瞧。
「把饭吃完,收拾收拾,就在房里待着等我回来。」
丢下命令,他起身入内。
乔宝儿立刻搁下碗筷,跟着入内,眼看主子从衣柜拿出一件外袍,他上前踮起脚尖,小手拉着衣裳横过肩头,待主子的手套入衣袖,他拐着脚至面前扣盘扣。
孟焰低下头来观察他笨拙的动作;依旧会发抖的双手不利落,频蹙眉头,冷汗淌得发际微湿,小家伙怕他怕得要死……呿,阳奉阴违。
嘴角勾起,算计一道完美的弧度──
他不也是笑里藏刀,挺有意思。
乔宝儿为主子扣好衣扣,一抬首,脸颊吃痛。
两指捏了一丝玩味,孟焰端着好心情到房外吩咐黎生几句,独留下乔宝儿怔在房内,抚着脸颊,无法理解主子莫名其妙的行为……
阉奴(中)
阉奴(中)by:天使J
文案:
对乔宝儿而言,于孟焰身旁服侍不啻是种折磨,没人知道他宁可有做不完的活,也不想任人作践;逼自己假装顺从,用身体换元宝,只是想赎回他的小石头。
乔宝儿被撕扯成两半,一半是孟焰的强迫与恶意捉弄,一半是小狗子贪心与不满。为得两全,他服下小狗子给他的毒药,以求解脱。
玩弄过了头,孟焰回过身才发现,其实一块璞玉早已系在身旁......
......
第十一章
醉香楼。
一尊凶神恶煞又寻上门来,瞎了一只眼睛的龟公不禁双脚发抖,怔在大门口处,想逃也不是,只好硬生生地面对。
「王......爷。」
睨了一眼龟公下跪迎接,孟焰露出一抹冷笑,眼看大厅内的人们渐散,纷纷上楼或躲入后头,「呵......」他收了伞,甩了甩水珠,可没打算踏入醉香楼内。
「起来吧,我有话问你。」
「啊?」妈唷,又问话......龟公连连口吃:「小的不敢起身,王爷有事要问,小的若知情一定告知。」他一头敲上地面,伏在王爷的脚边,内心不断求神庇佑──王爷别找碴,他不希望双眼全瞎。
「啧,你这回识相。我问你,上回的事,你说有孩子闯入这儿,那孩子打哪儿来?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呃......就您......和那孩子......这事儿,您应该清楚。」阁楼的门一关,谁有胆子入内瞧。龟公浑身汗涔涔,哪敢把闺房之事搬上台面说。
「我问你,可知那孩子是谁!」一古脑儿地火气全冒上头来,孟焰怒喝:「少跟我提废话!」
「是是是。」龟公连连磕了几个响头,终于弄明白意思,他一五一十地告知那一夜......
「人闪入楼内,那孩子一脸瘀青,身后有名汉子在追,我和打手把汉子拦下来,他一开口就是酒气熏天,吼着要找孩子......事后,我想起那名汉子是刀子匠铺的老王。」
昨晚,老王上对面小巷子里的勾栏院嫖妓,听说他最近的手气不错,赢了些银两,那散财的德行就好比有钱的大爷耍派头。
抬头瞧了瞧王爷的脸色,龟公又附加一句:「小的绝无半点假话,不然愿遭天打雷劈。」他发誓。
「我明白了。」
孟焰撑起伞,走入街道,循线继续追查小家伙的来历。
进入刀子匠铺,孟焰一抬首,屋梁上高挂一坛坛封口的「升」,密密麻麻的等待赎回,无非是人死后有个全尸的观念作祟,成就有心人敲竹杠的借口。
啧,这儿,窝藏许多肮脏事。屋内的光线晦暗,空气之中飘散一股血腥气息。孟焰瞪着叩首在脚边的一干人等,「谁是老王?」
「我是。」发声的人抬起头来,下一秒,来人一脚踢上他的脸,「啊──」他惨叫一声,身子登时飞起。
「碰!」老王壮硕的身子坠趴在不远处。
伙伴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着,所有人皆吃了一惊。
「唉唷......噢......」老王抚着脸在地上打滚,鲜血直流,染红了衣裳、地面。他不断唉叫:「噢......我的鼻梁......」
「鼻梁断了?」
「是......断了。」他哀嚎。
孟焰一脸寒憎,嗤了声:「断得好。」
锐眼一扫,屋内顿时响起低浅的抽气声。孟焰问道:「刀子匠,你平日都纵容手下找孩子出气是不?」
「喝......禀王爷,没有。」
「是吗?」他冷笑,缓缓移动脚步,须臾停在老王的身旁,一脚踩上他的后脑杓,「叩!」一声,脚下的闷哼传入每个人的耳里。
「唉唷......唉......」整张脸被压挤得扭曲变形,扩散的血迹由口鼻四溢,老王张嘴猛吸气、猛喘,再继续下去,难保不会闷死。
孟焰面无表情,挑眉说道:「我可不在乎脚下死了一条贱命!你们心里都明白这儿是谁在作主,是看谁的脸色过活。怎么,我不管一丁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们一个个都爬上了天?」
「小的不敢。」众人异口同声,纷纷磕头,「咚咚咚」地敲响一室。
「刀子匠,去拿这半年来的纪录名册来,一本都不许少。」
抬脚放过老王,孟焰择一张椅子坐下,视线随着老王起身走入廊内,阴森的走道隐约可见一间间隔房门口。
向来沦落至此的孩子都有记录两份,其中一本册子会流入府中,严总管每三个月就会过来一趟。依他推算日期若是无误,小家伙误入醉香楼,定是在阉割之后的复原期间,否则......那床上不会留下彷佛处子落红的血迹。
被他磨出来的......铿!他咬牙,狠厉的目光瞪向该死的老王,人已奄奄一息。他杀鸡儆猴,铺子里的阉人归谁所有,每死一个,都是损失。
刀子匠捧着六本名册,恭敬地呈上,他立刻退至一旁,连口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王爷今日来得太过突然,可见事态不妙。自己做事一向严谨,想不透是哪儿出了差错?
孟焰一页页地翻找,仔细瞧册子上的名字和画像,时间分分秒秒地流逝,他终于翻阅到期中一页名单──乔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