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青枫最喜欢听他弹琴了,而他,也最喜欢弹给青枫听。
所以自从青枫离家后,他就再也没有弹过了。
想到今日见过的昭和公主,那样美丽温婉的女子,定也是深谙琴艺的,以后,青枫便会最喜欢听她弹琴了。
心里这样想着,轻寒颇有些失意地在桌边坐下,茫茫然地抬起手,便轻轻落在了琴弦上。
纤细坚硬的弦嵌进指尖带起淡淡疼痛,悠扬的乐曲随即在这寂睁的夜色中清幽地笼罩了整个将军府。
熟悉的曲调勾起回忆,他出神地弹着,思绪却随着琴音渐渐飘远。
曾几何时,他便是借着这首委婉动听的曲子,让整个西湖上的人都醉在他的琴音里,让青枫以他为傲的。
「哥,游湖的船已经租好了,船家让我们尽快过去呢,听说今日醉心院的花船也正好游湖,说不定可以遇上。」
临近晌午,安静的苏家大院中传来一道活泼轻快的嗓音,正坐在花园中抚琴的轻寒嘴角勾起一丝浅笑,停下了抚琴的手。
「青枫,你有时间的话跟我学些生意经,别整日只想着玩。」抬起头望着眼前已出落得英俊不俗的弟弟,轻寒言语之中颇有些无奈。
青枫只当没听到这话,一把拉起他便往外走。
「哥,你也知道,我从小就不喜欢这些文诌诌的东西,你让我算帐管事还不如拿把刀杀了我,再说,苏家有你管爹放心着呢,我啊,就不要掺合了。」
笑说着,两人已走出了花园,轻寒看着弟弟一脸兴奋的样子,也只能把那些已经准备好了要教训他的话都咽回肚子里。
青枫今年十七岁,算了,还是让他再玩两年再给他做些规矩吧。
说起来,近日忙了好几桩生意,也确实很久没有陪他了,也难怪这小子一听自己有空闲便急忙吵着要去租船游湖呢。
两人边走边聊,不多会儿便到了西湖边。
青枫租的船家已经在岸边候着了,一见两人,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大少爷、二少爷,请,方才醉心院的花船已经出湖了,今日出台的是稷青青呢。」
船家说着将两人引上了船,船舱颇大,修葺得也很华美,船中放着酒桌,酒桌上已经布好了酒菜,边上则有一座琴台,琴台上架着琴,两边悬着素色的纺纱,端的是一派轻柔风靡的味道。
「哥,坐啊,快吃吧,都是从荷香楼订来的。」拉着轻寒的手,青枫把他推到桌边坐下。
轻寒望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心想他这弟弟倒真是会享受。
荷香楼是杭州城最有名的酒楼,苏家招呼客人或者生意上的朋友时常去那里。
「青枫,再过几个月便是你的十八岁生辰了,想要什么?」吃了几口小菜,轻寒抬起头柔声问道
晌午的阳光照在湖面上,盈盈的反光射进船内,打在他白皙的脸颊上。他本就生得清秀俊美,如今满脸柔情,再被这光一照,青枫顿时看得呆了。
许久之后,他微眯起双目,嘴角勾起一丝坏笑,狭长的双眸泛着幽深的光芒望着轻寒,「哥,我要什么,你都给我吗?」
那一瞬问,从青枫身上蔓延出的浓郁狩猎气息,让轻寒一下子怔住了。
一直都知道,这个弟弟对自己怀有增氧的感情,但是碍于他们的关系,谁都没有去捅破这一层薄薄的纸。
可如今,青枫看自己的眼神不再掩饰,带着赤裸裸明显的爱慕,甚至,可以说是夹杂着情欲的。
见轻寒怔住了接不上话,青枫心中闪过失落,尴尬地别开了视线。
不一会儿,他却又装出没事的样子勾了勾嘴角,笑了起来,「哥,我开玩笑啦,你给我画幅画吧,就画我喜欢的枫树,对了,再给我题首诗。你就整天为那些外人画画写字怎么行,怎么也得给我画一幅。」
扯若轻寒的衣袖,青枫刻意用着无赖轻松的语气。
轻寒不是不知道青枫在想什么,其实他也很想回应青枫,可爹娘那边估计是无法谅解的,这件事,总还得从长计议。
「关关唯鸣,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述。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就在这时,船外的湖面上飘来一阵悠扬的歌声,那歌声委婉柔和,清亮的声线直达人心。
轻寒有些惊讶地转头朝船外看去,只见一条花船正停在附近,那歌声,便是从花船上飘来的。
一首《关雎》,本是谁都会唱的歌,但此刻听来,竟然觉得分外悦耳。
「一定是稷青青在唱歌,真不亏是醉心院的花魁呢。」青枫主动转移了话题,走到船边笑着说,
醉心院是杭州最大的青楼,那稷青青是醉心院的头牌歌伎,卖艺不卖身,是个才女,很受当地文人雅士盛赞。
轻寒便也跟了过去,那花船两边挂着粉色的薄纱,船上除了歌声,还传出些女子的低笑声,看来,确实是醉心院的花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