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郑大夫说轻寒只能活到来年春天了。
难道他要在自己还什么都没有弄明白前，就用死来让自己彻底绝望吗？
五年前那样深地伤了自己一次，如今，他又要变着法子再伤害自己一次？
玄斫确实提点了一个他之前从未想到过的问题，那就是也许轻寒是故意用那样的手段激怒他。
以轻寒对他的了解，他当年离家出走的反应，兴许也在轻寒的预料之中。
若真是如此，那轻寒一定是有什么逼不得已的理由。
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脑中不断想着，竟就这样在床边坐了整整一夜，连王妈什么时候端着药进来、又是什么时候撑不住地靠着床柱睡着了，他都不知道。
轻寒在睡梦中始终不踏实，不安的梦呓常常呢喃着逸出，却总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他细长的双眉时不时紧紧皱起，青枫便一次次轻轻伸手去抚他的眉心，将那里的褶皱一点点抚平，动作间不自觉地流露出了温柔和疼惜。
◇◆◇
晨曦的阳光逐渐照进室内，王妈醒来时便看到这样的光景。
总是冷冰冰的、难以接近的少爷，以一种十分温柔却含带着落寞和哀伤的目光，看着依旧昏睡着的公子，那目光叫王妈无比心疼，却又觉得无法打扰。
「少爷，您该去上朝了，还不更衣用膳吗？」外室走进来一个穿着绿衫的丫鬟，姣好的面容上形状秀美的眉微拧着望向青枫。
她是青枫的贴身丫鬟，名叫绿莹。
昨夜青枫一夜没回房睡觉，她心中也颇为担心，虽然不知道少爷和这位公子之间是什么关系，但是显然少爷对这位公子很挂心。
青枫闻言站起身，轻轻合了合目整理好情绪，转头对着王妈淡淡道：「王妈，这几日你好好照顾他。」说完，也不待王妈回应，便转身走了出去。
经过绿莹身边，青枫又望着她吩咐道：「今日下朝后便是秋猎，昭和公主特意点名要你作陪，你准备一下行装，等会儿和我一起走。」
「哎？今年秋猎不是早就说取消了吗？」
「云王前日提议的。」
「是不久前刚回京城的云王爷？」
「嗯。」
两人边往外走边说着，绿莹心里却暗暗叹气。
她对秋猎其实一点兴趣都没有，但因为昭和公主喜欢叫她陪着，她也不得不去，谁让昭和公主是他们将军府未来的主母呢。
说起那云王爷，据说是皇上和静王爷的皇弟，当年的八皇子玄宁。
他幼年被奸人偷出宫去，一直下落不明，直到一个月前突然回京，才重新认祖归宗，被皇上封为云王。
还有种说法说，先皇当年其实是想把太子之位传给那位八皇子的。
这事如今在朝内也算传开了，不过因为青枫从来不回府传这些流言，所以将军府的下人一般也不大私下讨论朝中的事。
绿莹知道云王的事，还是因为前阵子陪青枫去静王府作客时，听静王府里的丫鬟们说的。
◇◆◇
换了朝服，青枫便到前厅用早膳，一脚刚踏进去，便看到管家张立已经在候着他了。
张立是跟着他从杭州过来的，这些年来一直克尽职守地跟着他。
难能可贵的是，战场上张立也是把他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青枫几次闯鬼门关，紧要关头都是张立把他救了回来。
所以自从有了这将军府后，张立便顺理成章地成了管家。
五年前青枫离家出走时在院子里遇到张立，张立因为自幼便被卖到苏家为仆，一直跟着青枫，当时一听青枫要走，二话不说便跟了出来。现在跟在青枫身边的这些人中，也只有张立知道五年前的事。
青枫一入厅，见张立神色便已猜到他要说什么，但是他此时并不想多说轻寒的事，便面无表情地径自入座用膳。
张立却显然没有回避的打算，在青枫咽下第一口食物后挑起了话题：「少爷，您把他带回来，是要做何打算呢？」
昨夜后来是他送郑大夫回去的，所以他已从郑大夫处了解了轻寒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