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的家庭很复杂,家里只有母亲跟他两人。尽管不知道详情,但街坊邻居都在传他是某个有钱人的私生子。幸也当时还小并不清楚,不过小孩子这种生物对弱者是很敏感的,附近的孩子很快就选定聪为欺负对象。仅因自己生长在单亲家庭就被欺负的聪,那时是个怯儒的爱哭鬼。为什么会有那种心情幸也也忘记了,只记得理应率先欺负人的自己看到聪在哭,竟莫名其妙地袒护起他。
「如果有人再欺负这家伙,我绝对饶不了他。」
不知是年幼的幸也想守护聪,还是想让身为邻居的他当自己手下,总之幸也驱散了欺负聪的孩子们,也不许日后再有人动他。既然孩子王幸也都替聪出头,其他孩子也只好放弃整他了,
「谢谢……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对于庇护自己的幸也,聪很自然地盲目崇拜起他。
从那之后,幸也就都带着聪到处玩。外表瘦弱的聪,只要幸也开口邀约哪里都跟去,无论任何命令他都会遵从。就像雏鸟将第一眼看到的东西当成母亲一样,不停讨好幸也。
两人的关系慢慢崩解,是在小学毕业升国中的时候。
小时候瘦弱的聪就像充气般不断长高变壮。或许是和参加田径队练短跑也有关系,总之从长成一副人人称羡的好体格。相较之下,幸也的身高就没有太大的进步,也可能是因为他是长距离的跑者手脚显得较为细长。他并非跑得快的选手,即使同在田径队,也要费好一般功夫才跟得上大家的步伐。
曾经是孩子王的幸也,到了国中立场完全跟聪逆转。
由于聪不只运动万能成绩也名列前茅。给老师们的印象都很好。毕竟没有老师会讨厌英气凛然又知书达礼的学生。到了国中二年级,幸也越来越觉得跟聪在一起很痛苦。
「喂,你到底是吃什么才长这么高?」
在立场调转的两人间,仍有未曾改变的事。那就是聪依旧像笨蛋一样黏着幸也。聪总是说他会加入田径队,就是为了跟自己在一起。幸也丝绝无法理解光靠这理由就加人社团的聪,聪却常会不害躁地说跟他在一起是最幸福的事。
「没什么特别的……我又不喜欢喝牛奶。不过,你也不用急着长高,这样就很可爱了。」
「拜托你别再说我可爱了,听了真火大。」
「对不起,因为我很喜欢你嘛。你跑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当时的幸也只觉得能自然说出喜欢自己的聪就像小孩子。他虽然不觉得被聪喜欢很恶心,但一想到自己完全输给童年玩伴,就莫名觉得被瞧不起。
只有两人独处时还好,不过只要其他人一加入,幸也就觉得别人拿他跟聪比较。
「喂,吉井,通口有女朋友吗?」
那时,女孩子一脸害羞地向幸也打听聪也成为家常便饭。聪非常受欢迎,不仅同年级的女生甚至学妹,都会来向幸也打探聪的消息或倾吐恋爱的烦恼。
「我跟幸也在一起就很快乐了,对女孩子根本没兴趣。」
每次幸也拿女生请他代转的信给聪,他都一脸淡漠地这样说。
这样的回答听在幸也耳里其实很痛苦。相对于纯悴表达爱意的聪,幸也只觉得自卑感深探折磨着自己,就这样无处可发泄的阴暗思想在他心底不断累积。对于自己不能回报同样感情给一直付出爱意的聪,幸也感到十分难受。所以跟聪一起行动成了他最痛苦的事。一起参加社团活动、一起上下学对他来说都是种煎熬。
然而,聪并没有错。在双方都长大后的现在幸也大可若无其事离开聪,他却想不出任何正当理由对没做错任何事的聪说自己想割舍这段友情。
「听说小聪又破了县大会的纪录呢!跟他比起来,你实在是……」
听到母亲叹着气这么说时,他气得想对向她大吼。总之,当年的他很受不了别人拿他跟聪比较,这会让他气到不行。如今想想当时还真该大吼。如果能在莫名的冲动驱使下大吼、使用暴力,压力就不会一直积在心里,却因别扭的个性作祟而无法那么做。于是,负面的情感就这样继续堆累。
最后,才会选择最残酷的方法……
「吉并老师?」
一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站在原地沉溺于过去的回忆中。听到偶然经过的数学老师神崎叫唤,他才慌忙地抬起脸并抓了抓头。
「不好意思,刚刚在想事悄……」
「看你脸色很不好,是在想什么?啊,差点忘了,下个礼拜要开欢迎会,你哪天有空?」
「咦……」
幸也脸庞不自觉的紧绷,慌张地将眼神自神崎脸上移开。聪应该也会去参加欢迎会。所以幸也自然不会想去那种场合,但又不敢明讲免得被追问原因。要是神崎先说日期就能推说那天有事不能去,没想到他却先问自己的时间,幸也不禁怨恨起他来。
「礼拜二以外都可以……」
无奈之余幸也只好这么说,神崎便理解地点点头后离去。接下来,幸也怀着忧郁的心情走进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座位。教职员办公室里只剩几个老师在办公,没什么人气。坐定后,幸也翻开通讯录寻找谷口家的电话号码。
「请问是谷口家吗?我是彻的导师吉井……」
电话没响几声就接通了,说话的是声音略高的女性。当幸也询问谷口请假的理由时,对方突然沉默下来。
「……小彻没去学校?」
当对方这么问,幸也不禁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