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毅沉默等她说完,方悠悠答道:
「朕昔日确实幸过一个叫沐暗香的妓子,真要说起来他和寒彤生得也有几分相似,可硬要说寒彤便是沐暗香可就误会大了。」
太后万万没想到秉毅会推得一干二净,甚至一口咬定他藏的人不是沐暗香,气得微微发抖。
「皇上既然说那人不是沐暗香,那他总有个出身来历吧,侍候皇上的人怎么也得家世清白才行。」太后逼问道。
「他名唤梅君彰,字寒彤,乃是高曲梅家的后人,其是死要饶州刺史任上的梅事元的幼子。」秉毅望着太后一字一字缓慢说道,末了唇旁甚至挂着一抹讥诮微笑。
高曲梅家四个字如雷般劈在太后身上,她瞬间失声,面色发白。
莫怪此人说他是冤魂索命而来,原来是高风梅家的最后一人。
她当然知道高曲梅家是怎么灭的,因为下令杀光梅家所有人的凶手正是她。
当年,叶梅两家亲事订定时三哥多么高兴,直对她说她将有个温柔美丽的三嫂了,那个理该成为她三嫂的女人却私奔了,累得三哥伤心之余去了,那是她的三哥啊,温文儒雅、俊美无俦的她最得意骄傲的三哥,亦是最疼她的三哥,梅家人全死光了也不够赔她一个三哥!
竟然没死全!
不!不可能,当初回报的人说一具具尸体确认过,梅事元的幼子也已经死了,这肯定是皇上拿来诓骗她的,以为她这样就会退了。
「哀家这儿有人证,此人曾到过芳周城见过沐暗香,他能证明你藏着的人就是沐暗香,皇上可敢让他们俩对质?」
「那人必定认错了。」秉毅想也不想便这么说道。
「梅君彰已死了,皇上拿个已经死了的人出来做文章是何居心?」太后尖锐道。
可秉毅怎会怕吓,他仍慢悠悠地答道:
「他在老家人保护下躲过一劫。」
「梅家当年发生变故全数遇害,怎么当年不出来此时才出现。」
「这些年寒彤一直住在山中,我当年南巡时偶然见他,对他一见钟情、再见倾心,这些年始终思念他,才会接他入宫。」
秉毅有问有答,无论太后说什么他都对答如流,太后气得不轻可也拿不出具体办法来,没想到她气得口不择言随便一问反而把秉毅难住了。
「难道他自称是高曲梅家后人便真成了梅家后人?凡事讲求凭据,他只是梅家后人可有真凭实据在?」
秉毅初次陷入沉默。
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满心以为「高曲梅家」四字便能摄住太后,看来是他太天真了,可他又不能坦承拿不出证据来,只得硬着头皮答了。
「当年寒彤仓促逃出确实没带信物,不过人证是有的,带他逃出的老家人便是最好的人证,可惜此人没有跟着入京,派人去请需要一点时间。」秉毅说得煞有其事,其实该上哪里找这个人他还不知道呢,不过没关系人证可以找人假装,物证也可以假造,只要给他时间要多少人证、物证他都拿得出来。
「依哀家看,怕是没有这个人吧。」
知子莫若母,太后岂会不知皇上想玩什么把戏。
「若太后不信,不如由您派人去接这位老家人过来,等人到了再把您的证人一并请出来,咱们当面验身份,您意下如何?」秉毅胸有成竹道。
见秉毅这么有把握太后不禁有一丝动摇,若皇上私藏的人真的是梅君彰,到时候难堪的可就是她自个儿了。
不过由她派人去也有好处,若查无此人可指责皇上欺骗她,若是真有此人,回京路途遥远让一个人从此消失是件容易的事,左右都是她赢,自然是答应比不答应来得强。
于是,太后点头答应,并当场跟皇上要了那名老家人的姓名与住所,打算即刻派人出发,这件事早点解决早好,她也能早日安排叶家之女成为皇后。
秉毅心里自然也拨着如意算盘,他打算派一组人马尾随太后人马,中途寻个机会便把他们都给宰了,届时可以反过来指责太后护人不力,让此事成为悬案。
就这样,两人各怀鬼胎下达成了协议。
此时秉毅并不晓得,那名老家人梅劲草,真的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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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离开后,秉毅把都富叫了进来。
都富一入内还来不及行礼下跪,便听见皇上淡淡然说道:
「你等等回屋收拾行李,调到浣衣局去吧。」
太后往他这儿安眼线,他也往太后那儿安了眼线,这次的事是都富自个儿不小心,竟然大摇大摆的跑去太后殿还以为没人知道。
看在都富从皇子时期一直跟着他到现在,他不打算杀了都富,只让他到浣衣局去就此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