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毅表面上看来确实是没有反应，私底下他对身边的人开始了细密搜查。
他确实有心理准备暗香曾是妓子的事瞒不了多久，但他自信把暗香藏得很好，加上暗香从未公开露面，那些见过暗香甚至幸过暗香的官员们没理由指认出暗香，按理说此事不该这么快曝光才对。
偏偏此事就是曝光了，奏折上写的事亦过于详细，详细到他肯定身旁有内贼，这个内贼必定跟着他很长时间了，曾和他一同南巡……这样的人并不多，他有信心很快就能抓到内贼。
至于此事的解决法嘛，其实办法很简单，可他怕暗香不肯……
朝议之后，一同上奏弹劾的臣子们回去商量对策，秉毅则到暗香的小院坐了很久。
经过长时间的沉默后，秉毅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
「寒彤……」
秉毅才说了两个字，便被暗香截去话头。
「皇上想做什么便做吧，我是沐暗香或是梅君彰都一样。」暗香温声道。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想留在皇上身边至少得身家清白，沐暗香这个名字在苏红楼里是香的，可在宫里可比馊水还臭。
无论想为官或封妃没有适当的出身都不行，既然如此他也顾不得会不会玷污梅家名声，做回梅君彰了。
好在他听说堂弟君涌即将娶妻，梅家总算后继有人，他不至于愧对祖先。
「皇上，即便您不愿立后，也该临幸后宫雨露均沾。」暗香认真且哀伤的说道。
过于意外的话语传入耳中令秉毅不由得坐直身体，各种情绪同时涌上来令他暂时失去语言能力。
雨露均沾……这话竟然出自暗香之口，难道暗香还是不爱他吗？只是不得已才留在他身边，对他温柔也只因为他的身份，所以才想把他推向别的女子。
「你有一丝丝爱我吗？」秉毅失了冷静，忍不住如此问道。
在暗香面前他常常变回昔日仍是皇三子的少年，外表冷酷实则仍是个孩子，冲动执着只要暗香一个人，连自称词都忘了改成朕。
「爱。」暗香不加思索便答道，语气真挚、目光坚定没有一丝虚假。
爱这个简单的字因为是从暗香口中吐出的，秉毅失去了声音，脑中一片混乱无法思考，更不敢相信他听见了什么。
这是暗香第一次承认他爱他。
「正因为爱，不得不考虑关于您的一切，太子乃为国本，您现在一个皇子都没有朝中难免混乱，血缘相近的钧王虽有二子，但考虑到二王之乱后二位均成了乱臣之子，若由他们择一立为太子大臣们应难以接受。」
「穆宗皇帝虽有三子，但先皇这支皆无人可继，定王迎娶了凝雨，恐怕也无所出，仁王就更别提了，其余王爷的孩子血缘都离得远，届时该由谁继位恐怕又会引起一番争论，您也不乐见党争吧。」
「好在您仍年轻，最好的法子便是多加临幸，早日生下龙子，国本自然无忧。」
暗香头头是道的说着，每说一句神情便忧上一分，说到最后眼眶里竟泛着泪。
秉毅张口无声。
暗香说的对，就是因为太对了才悲哀，悲哀到他答不出话来。
「我若是女子无论多少个皇子都替您生，可是我不是，无论再怎么爱您也无法替您生下太子，只好劝您为国着想。」暗香的声音很平，但带着鼻音，眼眸里更盛着即将满溢的悲哀。
他爱秉毅，越和秉毅相处便越爱他，越爱秉毅便越忧伤，他晓得有一天他得主动劝秉毅降幸他人，可是真的提了仍旧心如刀割，谁愿意把喜欢的人推给别人，可他有什么办法？他还能怎么办？他可以对不起自己但做不到对不起天下！
「做人难，做皇上更难。」秉毅叹道。
他的心愿只有忘却世间烦忧，与心爱的人相伴到老，沉醉不知年。
暗香露出飘渺又悲伤苦涩的笑容。
「这个世上若只有我们两个人，该有多好。」
「朕会永远待你好。」
这是秉毅唯一能做的承诺，他将用时间证明他是个守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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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朝议时大臣们仍旧保持沉默，绝口不提暗香的事，秉毅便知太后打算亲自出马和他谈判。
果然，朝议结束后不久太后亲自来找他。
制式问候话语后，太后话锋一转提到暗香的事，说暗香出身低贱玷污宫庭，皇上也太不知洁身自爱了，结结实实训斥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