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常妓师确实有恨,他的清白与秋实的死让他难以释怀,此时当然做不了雪中送炭的事。
常妓师既然来敲了沐妓师的门,便有不要脸面的决心,当场陪着笑脸道:
「这利钱自然不会少……」
话才说到这里,便被暗香打断。
「常师傅,我听说你愿意拿手上所有妓子的卖身契换银子度过这次难关,怎么到了我这儿就成了利钱,若思放高利贷我也不必放给您啊。」暗香收起平日温和假象,眉眼眼虽温话语却字字如刃。
面对常妓师他没有过盛的同情可以使用。
可常妓师不是普通的厚脸皮。
「这些妓子是我安身立命的依靠,看在往日的情谊上你就让我留着,想收多少利息钱都好说,你也见过凝雨的模样,他将来肯定能大红大紫赚进大笔银两,你不用担心借了之后拿不到钱,要是真担心可以到楼主那里立字据,往后每月的利息钱那由楼主那里拨给您,您说成不成?」常妓师陪着笑只求度此难关。
暗香听着听着竟笑了,他才正想找机会弄垮常妓师救救他手下的一班妓子,如今常妓师自个儿撞到他手上来,他怎么可能放过。
因此,暗香温声和悦地答道:
「常师傅,凝雨既然能赚大钱在我手下岂不是比在你手下赚来得强,我只要你手上的卖身契,其他不用再谈。」
常妓师一听变了脸色,一拍桌子大喝道:
「别给脸不要脸,你当只有你能借我钱吗?」
「有银子的人确实不止我一个,看您是要跟应老爷借、跟活泉居借都成,就算跟任何一个商家大户借也不关我的事,不过是两万两的小数目嘛,肯定有人能借给您,门在那儿,您走好。」
说完,暗香再度喝了口热茶一派优雅温和。
常妓师站起身一甩袖撂下话来。
「你想清楚了,这么好的赚钱机会可不会再来。」
「慢走不送,但愿明天还能见到你精神百倍的模样。」暗香仍旧一派淡然。
常妓师走到房门口,想到那帮人手中亮晃晃的刀,气焰登时萎靡,最后还是回过头来,颓然坐下,心里清楚除了暗香外没有人肯拿出这笔银子来。
他手上的卖身契并不全属于他自己,每个妓子都有一半是苏红楼的,换言之他不能把这批妓子卖到缘君堂或翠华楼,而苏红楼里拿得出笔银子的唯有暗香一人。
两人谈妥细节,约定明日常妓师带人来取银子,数好银子换卖身契,常妓师在苏红楼的地位至此不保,暗香则一跃成为苏红楼里手上妓子最多、势力最大的妓师,等楼主回乡养老苏红楼就是他的天下了。
隔日,当着楼主和苏红楼所有妓子的面,暗香将一叠厚厚银票交给常妓师,换取常妓师手下所有妓子的卖身契。
接着,出乎众人预料,暗香从怀中另外拿出一张银票递予常妓师。
「我不绝你的生路,这里是两百两银子,只要你好好生活别再赌,肯定够你过下半辈子。」
言罢,暗香便带领着一班妓子回住处。
当夜,常妓师由苏红楼消失了影踪,数日后才被人在乱葬岗找到,知情的人说他拿着银子又去赌,这次没有卖身契了可卖,还不出银子只好以命相抵……然而,这一切皆在暗香的计划之中。
常妓师此回好赌大输与暗香无关,他确实打算设下陷阱让常妓师将手下妓子的卖身契转给他,可他万万没想到有人会在同一件事情上栽两次,压根儿没打算再设一次赌局。
他唯一阴险的地方,便是给了常妓师两百两银子,此举看似大度不记仇,实则害惨了常妓师。
按常妓师的个性,若只有个几十两还有可能安安分分过日子,有了这笔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钱,自然又想到赌桌上试试运气,抱着说不定能再次翻身的希望,把自个儿的命都给断送了。
◇◆◇
暗香身上发生惊天动地地大变化外,朝廷亦发生剧烈变化。
当今皇上登基以来朝廷局势一直动荡着,先是仁王案造成多年纷争,好不容易仁王案的涟漪渐渐平息,两名皇子的王位之争继续让朝廷动荡、百官不安。
原本二皇子年长三皇子数月,又同是皇后之子自然拥有更合理的继位权,可是不知从何传出二皇子并非陈皇后亲生子的传闻,倘若传闻为真,三皇子便成了顺理成章的皇位继承人。
两名皇子争斗多年,叶家一名少爷死在陈国丈的追杀中,陈国文派的官员亦有数名因故遭流放,这个踩那个几脚、那个又砍这个几刀,弄得朝廷一团混乱,皇上也无力阻止。
更令皇上烦恼的是两名皇子均优秀,无论传位给哪一个都能让群臣安心,若有哪个特别优异还好办,两人均优秀反而难以抉择。
这几年皇上身体大不如前,希望早立太子的声浪越来越大,就在这一年,皇上有了决定。
他在早朝时把两名皇子叫到跟前来,当着朝臣的面宣布,二子均优难以抉择,所以让二子自行选择,愿退让者改封邑芳江三洲,另一人则封为太子。
此举在朝廷引起轩然大波,争斗至此谁肯退让?退当王爷者,他底下的人马又该怎么办?耗费无数心力比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鸡犬升天,如今谁愿意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