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妓师一听就犹豫了,暗香是他手下最受欢迎的妓子,且暗香容貌至今未衰,足见将来还能替他赚进大把银子,他舍不得啊!
要知道寻常妓子一夜一两银,一夜能开价五两银,已是楼中数一数二受欢迎的红小官才能有的价,可暗香至今依旧是一夜十两,他在南风烟尘里打滚多年,还没见过第二个有此本事的人,他实在不想放手。
想着想起常妓师忽恼羞成怒,骂道:
「你一个小子也想跟老子讨价还价,你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我的人,我想做什么你都得乖乖应承,哪有像你这样趁乱要胁的,我叫你拿银子出来你就给我拿!」
常妓师平素在楼里都是这样训斥小妓子,他竟天真的以为这招对暗香也有效。
「常师傅教训得是,小的这就回楼反省去。」暗香柔顺地躬身作揖,转身便打算离开。
常妓师又气又急可是外头有一帮子人等着宰了他,楼主又在外地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不答应也没法子。
仔细想想,暗香现在虽然容貌未变可毕竟年纪日益增大,颜衰色败指日可待,他现在捞个一万余两说不定还是多赚了。
这么想后,常妓师反而觉得他占了便宜,连忙答应下来。
「论年龄你也该脱籍撤牌了,做师傅的自然不该阻挡你的前程,这身钱嘛,我也不多讨,只要你替我了结这笔帐再加一千两便成。」
常妓师这根本是狮子大开口,存心一口气把暗香身边的银子榨干。
若是先前常妓师开口这个价,暗香必得讨价还价一番,看能拿回多少傍身钱,毕竟他将来就靠这些银子过日子了。
可现在不同,他有诚王给的银票做后盾,只要常妓师开得出价来他便付得起。
「这数额太大实在不好办。」暗香假意推托,以防常妓师发现他有更多银子。
常妓师原本还想再摆摆样子吓吓暗香,可是此时门外传来一声大喊,问他们谈妥了没有,要是没银子就拿常妓师的命来抵。
「你要是不应承下来我的小命可就没了。」常妓师转而哀求起来。
「若真要办我典些首饰也许可以,不过必得找个人当见证,至于您说的那一千两银子,恰巧您还欠了我一千零八十两,这八十两就当我孝敬您的,咱们就这么结了,您说成吗?」
常妓师一听千两银子飞了,一把火窜上心头,可是又不敢发作,只得点头应承。
两人谈妥后,暗香从外头唤了个人进来,来人生得唇红齿白、娇俏可人,正是赌坊里闻名遐迩那对姊弟里的弟弟,他听清事由后唤人搬了文房四宝进来,当场写了契约让暗香和常妓师一人一份,待常妓师签字画押后,便让人跟着暗香去取银子,一直到取银子的人回来,才肯放常妓师离开。
当晚暗香跟着常妓师回苏红楼取回他的卖身契,常妓师先是推托不给,后来又说这卖身契他只有一半,另一半在楼主那里,暗香真想赎身还得跟楼主谈,他最多只能让暗香赎一半。
这事儿暗香是晓得的,苏红楼每名妓子的卖身契都由楼主和妓师各持一半,大老爷们所付的夜渡资也由他们和背后靠山相分,可只是一半也好暗香也要买回。
常妓师拗不过暗香,加上两人签有字据为证也抵赖不掉,只好交出一半卖身契,至于另一半嘛要暗香自个儿跟楼主谈如何买回。
虽只买回了一半,可暗香当夜便撤了牌子就此脱籍。
十月上,楼主总算远游归来,一踏进楼里便听到此件大事。
楼主急忙找暗香问个清楚,暗香只买回一半卖身契怎么就撤牌了。
暗香闻言笑道,他是拿一半做一半,人虽未往心则往之。
楼主气得浑身发抖,又拿不出办法来,如今暗香已非昔日可任人欺侮的孩子,把暗香绑起来揍一顿是很简单,可揍完后他怎知暗香会向谁告状,要是一个弄不好他的楼主之位恐就不保了。
楼主暗忖,让暗香重新挂牌恐已行不通,至少得拿回点银子,既然常妓师加起来得银万两,暗香也该付给他相同数额。
「咱们也算宾主一场,我不贪多,只要一万两银子便成。」
「我哪来的一万两银子呢,您不是也知道了,我才替常妓师付了一万两银子,这些年积蓄下来的傍身钱都没了,这不还赖在楼里不肯离开吗?叫我从哪里再生银子呢,您可怜可怜我吧。」暗香摇头。
楼主对暗香的性子略知一二,晓得暗香没有十足把握不会随意做事,他身边肯定还有银子,只是不肯拿出来罢了。
「好孩子,你总不能凭着几句话就要我奉送这一半,至少也得给些啊。」
「三千两我倒还有。」暗香略加思索后言道。
「可否再添些。」
「实在是没有了。」暗香摇头。
先前诚王给他的一万两银子,他已全给了北官敬,现下这三千两可都是由他的傍身银子,真要空了他可就什么也没有了。
楼主想了想,一咬牙应了。
两人便找了个人作证,银货两讫,自此暗香终于重得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