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毅问了几次他怎么了,暗香害怕诚王往向泽非处想去,只好压低声音带点怒意,恶狠狠的在诚王耳边道:
「腰酸背痛。」
秉毅笑了,不再追究。
不用应付诚王后,暗香陷入更深的忧郁当中。
他开始思考先前不敢去想的事,向泽非会来此祭祀表示梅家人的坟墓、牌位在此,当年发生灭门血案的地点是饶州,又是谁收殓尸体运回高曲安葬?他们梅家还有亲人在世吗?
他印象中爹那辈女儿多男孩少,家里已无其他叔叔伯伯,娘曾提起爹有个弟弟不过在他出生前已亡故,并未留下孩子。
难道是他的姊姊,他记忆里隐隐约约有个姊姊没错,他尚在襁褓中姊姊已出嫁,只有每年大年初二回娘家时才会看到姊姊,搬到饶州后因路途遥远姊姊便不再出现,是他的姊姊安葬他们的吗?
不,他记得搬到饶州隔年姊姊已因难产过世了,姊夫特地来家里通报消息,并请两位老人家宽恕他未尽照顾之责,当时娘亲还哭得厥了过去,家里因此气氛低迷许久,他怎么会忘了呢。
那么安葬梅家人的究竟是谁?是向伯伯么?
思即此,暗香有股强烈冲动想一探梅园,看看他旧日居住过的地方,在爹娘坟前上一柱香,向他们谢罪。
可是他不能去,他想不到任何借口溜出去,更无法解释为什么特地跑到梅园、跑去上坟,他更不敢期望能得到好运气,出去回来都不被任何一个人发现,他的人生何时好运过了。
不知是诚王仍介意向泽非的事,或是白天他抱怨腰酸背痛有了成果,当晚诚王放他独自入眠。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安不下心,可翻着翻着仍昏睡过去。
夜半,他突然惊醒,觉得四周静得吓人。
三更半夜静是应该的,可为什么他有不祥预感,仿佛他即将失去极为重要的东西。
暗香想好借口到隔壁房找诚王,想探探诚王的情况,他摸黑出了房门,尚未敲响诚王房间的门便发觉不对劲。
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按理来说夜里至少会有一个人留在门外待命,以防诚王半夜有事需要用人,可现在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灯笼孤单单待在廊上。
暗香顺着天井看下去,察觉不在的何止是诚王,跟着诚王一块儿来的侍卫们也都消失不见了。
不祥预感果然成真。
诚王在这个时间出去只有一个原因,他肯定发现有什么人在祭祀高曲梅家,按诚王之前的说法无论这人是谁都凶多吉少。
可对暗香来说,无论这人是谁,都是他们梅家的旧故佑已,他不能不尽力帮忙。
暗香素来聪慧,此时也没有全然失去理智,他回房拿了灯笼,便在夜半凭着微弱火光与模糊记忆里的方位,发狂似的往梅园处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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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上一次踏进梅园时暗香尚且年幼,许多事物的确切方位他都已不记得,但大致的方位并没有改变,他还记得梅园后有片梅花树林,梅花林旁是他们梅家的墓园,他猜想那人若不是在墓前上香,便是在安放牌位处上香,可是他没有时间两边都去,只能选一处碰碰运气。
这次暗香选对了,他们在墓园。
他远远听见刀剑互碰的声响,便急急往那个方向奔去。
诚王的侍卫们全部一手高举着火把一手持刀,诚王瞪视男子满脸肃杀之气,被围在中间的男子手持双刀奋力抵抗,一旁的妇人倒卧血泊之中,两名孩子也躺在地上没有动静。
这家人就是午膳时和暗香同桌进食的一家人,当时暗香完全没想到他们来此是为了祭拜梅家,男子恐怕是不想节外生枝才谎称他是商贩,却因此错失了得到警告的机会。
火光照映下暗香清楚看见墓碑上写着他爹娘的名字,还有些祭拜用的瓜果散落一地染上血迹。
大量的血和肃杀气氛,令暗香再度想起灭门那天的悲痛,他站在原地一愣,错失介入战局的时机。
「我高曲梅家岂容你们任意践踏,你们眼中还有王法吗?」男子大喝道,饶是困兽也要一搏。
高曲梅家四个字令暗香一震,他万万没想到男人不是爹娘的旧故,而是他的亲人。
「王法?我就是王法!」诚王带着傲慢开了口。「你若是肯说出仁王下落我便饶你一命,若是坚持不说你便到阎罗殿去找王法吧!」
「我梅事天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侍卫们一涌而上,梅事天自知无力相搏,扭转刀身往自己脖子砍去,大喊:「娘子我来见你了。」
暗香此时才反应过来,他深夜奔来不是为了看杀人血案,他想救下他的亲人啊!即便是自不量力也要全力为之。
「住手!」暗香大喊道冲了过去。
可是已来不及,鲜血从男人颈间喷出,而他被认出他来的侍卫牢牢抓住,再也无法跨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