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刚坐起来，努力想让脑子清醒些，至少把亵衣亵裤找出来，却发现躺在他身边的诚王不安地躁动着，他浑身汗湿咬着发出意味不明的梦呓，明明睡得这么不舒服仍困在梦中醒不过来。
察觉诚王的不安燥动后，暗香先是担忧地察看诚王的情况，而后不由得微笑起来。
明明昨晚才对他做出这样又那样的事不让他睡，可现在，瞧他做恶梦的模样分明还是个孩子嘛。
这段日子诚王一定已有了侍候他的公子，再也不是初见时那个青涩的孩子，只要想到诚王当时的模样暗香便想笑，然而当时的孩子个头也略为抽高了，身形也厚实起来，可以想见不久后他将成为人人见了都要夸的伟男子，可是暗香永远不会忘记他曾像个孩子一样，那么尴尬又那么可爱。
身随心动，暗香忍不住轻轻揉着诚王的头，试着让诚王舒服一点，口里胡乱哼着儿时听过的哄孩儿歌。
「一啊一，一觉睡到天大明；
二啊二，娘心头的宝贝儿；
三啊三，愿你心静稳如山；
四啊四，诗满胸海书满腹……」
从一到十慢慢哼着，在暗香温柔嗓音抚慰下诚王紧皱眉头渐渐舒展，还原成原本俊美面庞。
暗香的微笑却从温柔变为忧愁，这歌儿是娘儿时常哼给他听的睡前歌，爹说这是娘胡乱掰出来的，尽管难登大雅之堂却包含了娘对他的浓浓慈爱。
灭门那晚娘在哪里？离开前他还见到了爹，可娘呢？娘怎么了？那夜入睡前娘还唱了这支胡乱编出的哄孩儿歌……从此天人永隔。
无法克制，炙烫眼泪从暗香眼中滚落，滴到他的手上，亦滴到诚王面庞上。
这些年他总是克制自己别去想爹娘的事，每回忆起都要痛一回，都会质问自己九泉之下该如何面对爹娘，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受到暗香波折情绪震动，诚王原本平稳的呼吸声倏地变浅，有清醒过来的迹象，暗香不想向诚王解释他为何落泪，起身下床，唤人拿水盆进来。
暗香不知其他相公堂子是何做法，但在他这儿只要有贵客临门，必定有侍僮在妓子门前守夜，以免夜半贵客需要东西时唤不到人。
夜半需要的东西不外乎浓茶和擦身用的水，因此厨房总会在睡前煮一大锅水，以微火温着备用，暗香唤要水后不久，便有一盆不冷不烫的温水送进房中。
暗香亲自拧了巾子，温柔地替诚王一点点擦去汗水，亦偷偷擦去残留的泪。
只是他再也睡不着，坐在床边边替诚王扇风，边一遍遍的唱着令他鼻酸心痛的哄孩儿歌。
一遍，又一遍……
第五章
秉毅难得睡了个好觉。
清晨醒来时他讶异的发现暗香坐在床边，仅着亵衣靠着床框睡了去，手里还拿着一把荷花面圆扇，似乎是替他摇了一夜扇子不支睡去。
秉毅向来阴沉的面庞上依旧没有表情，动作却十足温柔，他小心翼翼的将暗香移回床上，再为他盖好被子、放下床帐，方准备离开……
他却没有离开，反倒在床边坐了下来，望着暗香沉沉睡去的面庞，有种奇特感觉从秉毅心头升起。
他睡不好已有一阵子了，打从看过父皇的密旨后，他便对即将要做的事感到恐惧，却又不能向任何人说起，一方面不能泄密，另方面若说了他的恐惧怕会被人瞧不起，未来想压得住底下人将成大问题。
可是昨夜他睡得很好，他依旧听见温柔嗓音哼着无名歌曲，慢慢地、柔柔地安抚了他的恐惧不安。
他还记得那个声音非常、非常温柔，温柔得令他忍不住迷醉。
不过，那个应该是哄孩儿的曲子吧，这人居然大胆到拿他当孩子哄，明明昨晚都已经让他见识过他的雄风了。
尽管如此，一抹微笑仍悄悄爬上秉毅面庞。
原本他介意上回丢脸尴尬的事，这回不打算再幸暗香，若不是抱持着不想欠暗香的心情，他不可能出现在苏红楼中，只是现在……来了也不错。
◇◆◇
暗香并没有睡很久，秉毅梳洗更衣完，他便从床上坐起一脸睡迷糊的望着秉毅，不明白他怎么会跑到床上去了。
望着暗香一副浑浑沌沌辨不清东南西北的模样，秉毅忍不住漾开微笑，踅过去微带笑容地对暗香说道：
「昨夜辛苦你了，我该赏你点什么？」
秉毅边说边思考着，他该给暗香张面额适中的银票，或是送他几根簪子……正在思考中，却听见暗香清柔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