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里还真单调,连耶稣像或者玛利亚像都没有。」
「新教本来就提倡朴素。如果是天主教会的教堂的话,才会稍微漂亮一点。」
阿真沉默的声音听起来很舒服。
自从那场骚动后已经过了整整两天。
在这段期间里,物田一直躺在这里接受照料,而阿真则是几乎寸步不离地照顾着物田。不过物田既没骨折,也看不出内脏有任何异常,只是受了很严重的挫伤,全身贴满贴布。过去曾是医师的笠井很仔细地帮物田检查诊断。
虽然物田曾表示想回到自己的房间,但是笠井和店长知道他和黑道打架后,都主张暂时别回去比较好。
看来这次的事件也没办法瞒过店长了。店长为自己管理不周的这件事向他道歉了好几次,阿真的假牙则申请职灾保险给付。
「太好了,假牙又装回去了。」
「……」
在枕边的阿真露出有些别扭的表情,大概是察觉到物田在逗弄他的语气吧。物田一边嘻嘻笑着,一边看着他的脸,最后终于问了一直很在意的事情。
「对了,笠井先生他……」
「嗯。」
「为什么不当医生了?虽然当牧师也不差……但是当医生不是应该能直接救更多人吗?」
阿真微微偏着头,露出一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的迷惘模样。
「难道跟他太太有关系吗?」
「我也不太清楚……」
阿真谨慎地选择言词,告诉物田自己所知的些许事实。
「笠井老师以前也是在圣依搦斯医院里面服务。我听说他曾是非常优秀的外科医师,当时还不是基督徒。」
由于已经厌倦了老是躺着,物田撑起上半身听阿真说话,同时努力地克制想抽烟的欲望。
「他太太似乎是得了癌症过世的——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癌症,但是他曾说过如果早期发现的话,就能把死亡机率降到最低。不过当时老师非常忙碌,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太太的身体有异状……因此即使是到了现在,他个似乎仍感到非常后悔。」
果然如此。
物田曾推测事情经过是否如此。
笠井无法原谅自己身为医师却没发现妻子的病情。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是吗?因为医生这种工作虽然很赚钱,但是相反地,工作也相当沉重。我也听说医生在习惯面对各种疾病之后,对自己或者家长的病情都会断定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这并不算是那个人的错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
阿真一边说着,一边把笠井借给他们的短外套递给穿着睡衣的物田。
「但是,如果我处在笠井老师的立场……或许仍会自责不已也说不定。」
房间角落点着老旧但被仔细修补过的灯油暖炉。
阿真稍微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冷风吹了进来,扫过物田的鼻头。
物田觉得风中有冬天的味道。
阿真一边看着窗外的大叶桂樱,一边静静地说:
「就算救了好几百人、好几千人的性命,如果失去身边最重要的人,也会自问自己究竟这些日子以来都在做什么吧……」
「嗯——或许吧。」
生命的重要性不能相互比较。
即使如此,如果失去自己亲近的人,还是会觉得很悲伤。像物田父亲这种个案算是特例,就算没有病死,如果一直发酒疯乱打人,也还是有可能被物田杀掉。不过物田也无法断言自己不会随着年纪增长而在某天对父亲感到怀念或者难过。
「我问你。」
「嗯。」
「如果我不在了——你会觉得难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