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风软被一口酒呛到喉咙,咳了半晌。
但看丹寻模样,只见他一听帝休名名字眼睛便亮起来,眉眼都染着快意,整个人跟朵春风拂过的小花一样。不必多问也知,他是的的确确、真心真意地喜欢帝休。
息风软不由笑着叹了口:「你既喜欢他,何不告诉他呢?这么陪着他追别人,心里不累么?」
他也是试探着说,没想到正中靶心。丹寻听了这话,虽然面带微笑依旧不动声色,那光彩却黯淡了许多。
他一双黠慧的眼睛望着息风软,安静了会才笑道:「没办法呀,我哪能跟我大哥比呢。」声音轻了许多。
息风软倒是没料到他心里存的是这样的心思,一时没接上话来,又听丹寻继续道:「他若是喜欢别人还好,偏偏是我大哥……我还真没这个自信。你看他眼里都是我大哥的模样,叫我如何跟他说你别看那人了,来看看我呀。」他抿了抿嘴,面上始终带着微笑,「我陪他做个朋友,他有什么话都来与我说,有什么事都来找我一起,我便很知足了。」
息风软看着这朵花,轻轻叹了口:「各人自有自的长短,哪有什么比得上比不上的。你长这么漂亮,又聪明,对那帝休又好,和你大哥比起来不知要胜出多少。何况那帝休喜欢的不过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形象,又不是你大哥真正的模样。」
丹寻只笑,不接话。息风软也知,这丹寻陪了帝休几百年也说不出口,怎么可能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说服的。
丹寻聪慧,知息风软劝他的真意,主动道:「我大哥还好么?那日与荆灼打斗,现了真身没有?」
息风软回忆着道:「这我倒不知道,他们那日在云端上打斗,没看见两人模样。」
说完只见丹寻似是松了一口气,息风软立刻意识到哪里不对,警觉起来:「怎么?」
丹寻却不知他所想,直言道:「我大哥真身巨大得很,他若现了原形你必能看到。如此看来他那日应付起来还游刃有余,应该没什么事。」
……
去你他小羔子的!
息风软内心一瞬间被各种脏话刷屏了。
丹寻看他面色几下变化,内心也猜到一些,反过来调笑道:「嫂子这般关心我大哥,我大哥若知道必然很高兴。」
息风软立刻嚷起来:「喂喂喂谁是你嫂子!」
丹寻眨眨眼:「你若不真心喜欢我大哥,怎么会这么细心关心我大哥安危,还旁敲侧击跑来说我?」
息风软动了几下嘴,又灌了几口酒,长吁了口气才缓缓道:「我喜欢你大哥啊,我又没说过不喜欢。」
丹寻一听就知这话后面还有话。
果然息风软说着,忽而凑过来,撩起他一缕头发在手中把玩,一副风流没下限的模样:「可是我也喜欢你啊。若是你现在跟我说喜欢我,我也必然不会拒绝。」他任那缕长发从自己手中滑落,又往后拉开距离,「漂亮的、美好的东西我都喜欢,就是喜欢而已。我喜欢着这个,同时也喜欢着那个。我这人其实没多么激烈的情感,你们才有那种心跳加速、血脉激荡的感觉,我无法体会得到。」
丹寻听着明白过来:「原来你……」
息风软笑笑:「我非血肉之躯,生来便是无心的。」
万物皆有灵,有了慈识,便能修道成仙。
一只兔子,一朵花,一枝笔,甚至一点烛光,一续清风,都有可能修得人形,但即使化作了相似的形貌,终究是不一样的。这世上的生灵,人也好动物也好值物也好,生来便懂爱恨情仇,而那些原本就非血肉之躯的,即使修了人形出来,也大多情感匮乏,或是根本不识喜怒哀乐,或是只勉强通得一二。
丹寻见息风软这般多情模样,着实没料到他居然不是血肉之躯。想着自己大哥一片真心,怕是怎么也等不来同等的回应,心中不由暗叹。
息风软喝了口酒,又不正经地调笑道:「天下这么多美好的事物,我都喜欢。我这么多年风流惯了,你大哥偏要我只向着他一人,你说我哪里受得住?」
末了,丹寻又听他悠悠叹了句:「再说你大哥这般好,自然值得一个满眼满心只看着他只想着他的人。我这无心之人,做不到的。」
后来丹寻去看荆灼时,息风软还在外面逛着。等他回去,丹寻己经走了,而这几日只在他面前露个小羔子模样的荆灼,却是一副成人之姿,衣冠楚楚地坐在桌子后面翻阅卷轴。
息风软站在门边看着他冷笑:「装啊?你怎么不装了?」
荆灼抬头朝他看过来,一身死气耀武扬威地浮动着,他面上却笑得温柔:「桃花。」说着伸出手来。
息风软冷眼瞪了他半晌,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了,干脆转过身:「行了行了,反正你骗我也不是一次两次,我懒得跟你算。你既然没什么事,我回去了……」
刚要走呢,就见眼前门猛地一关,自己腰上一紧就给荆灼搂了个满怀。
「喂……」
「没骗你,」荆灼从后面环着他,低下头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那在旁人听起来无比可怕的摄魂之音,听在息风软耳朵里却是温柔着透着一丝疲倦,「我确实有些累……」
息风软内心又被各种脏话刷屏了。
「你这模样,我能当你撒娇吗?」
「撒娇」两个字安在荆灼身上,息风软自己内心都抖了抖。没想到荆灼竟不反驳,只是微笑着抱着他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