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他实在是怕这类人物。
息风软听见自己呼吸声更重,难耐地答:「你和他们能一样么?」
耳边传来轻笑声,对方是大概是误解了他话里的意思。
……随便吧。紧接而来的剧烈刺激,让他没有脑子去思考更多。
◇◆◇
那夜情事简直要被息风软列为人生耻辱——他居然连自己什么时候被荆灼弄回房的都不知道。
醒来时天已大亮。息风软躺在床上懒懒看去,荆灼在他旁边,靠床头坐着翻阅公文。他办公时表情专注严肃,眉宇间透着王者之威。但他此刻尚未梳洗整理,长发披散,身上只随意套了件单衣,看上去又别有一番风情。
再忆及昨夜,那张脸在月下情动之时的风致,便是息风软也不由得心头一动。
想到这里,忽而又想起昨夜突如其来铺天盖地的黑影。当时自己脑子一团混乱也未多想,如今想起来,那竟是荆灼不自觉张开的一对巨翼。
……有翼獬豸。
居然还是只珍兽……
◇◆◇
息风软一动,荆灼便有觉察,偏头朝他望去,顺手轻拂他的发:「醒了?要不要再睡一会?」
这关切的语气息风软倒是熟悉,只不过往日都是他自己这么说。这会成了被关切的对象,他只觉心中莫名一阵恶寒,一手格开荆灼手臂坐起身来:「行了行了,你当我什么人。」
说着翻身下床找衣服。他此刻未着一缕,荆灼目光落在他身后,他也不避讳,反正做都做过了,再扭捏多矫情。
他这么想,反正背对荆灼他还能保持自然。息风软此刻的心态,姑且可以称之为破罐子破摔。
荆灼没盯着他看多久,收回目光去看手中卷轴,随口问:「那日我看兀黎一心认定你有意和他作对,狠了心要整你。以你能力,怎会搞成这样?」
荆灼有此一问,也是因息风软风评素来不佳,因迟到而耽误公务这种事给别人是个蹩脚的理由,放在他身上却是合情合理。
息风软在那边穿衣服,呼了口气:「那兀黎大概也知我素行不良,本想越过我找小红……」便把那日红芍不肯接旨的事大致说了一番。
荆灼听了,微笑道:「手下不够机灵,要护起来也是件麻烦事。」
息风软护短,顺口回道:「彼此彼此,你手下那么多人,大概要比我麻烦得多。」
荆灼挑眼看过去:「所以我会教他们怎么不给我惹麻烦。」
呃……想想荆灼那带人的本事,息风软一时语塞。喝了口酒,摆摆手道:「我就这么一个小丫头,她是真性子,我便喜欢她这样。反正要护一个人我还是护得住。」
慢悠悠转出门去,正巧红芍从房里出来,见着息风软慌忙打了声招呼又匆匆缩进去。息风软心里正纳闷,又见那对鲤鱼趴在池边看他,笑得一脸暧昧。这才恍然,昨夜他们在桃林一夜风流,又不知自己到底怎么给荆灼弄回屋,但可想而知这桃林的人自然都知道了。
尽管之前他们——准确地说是荆灼单方面——便给人造成种他们早木已成舟生米熟饭的假象,但字面意义的知道和实际了解,大概还是两回事。
总之他现在跳进银河也洗不清了……虽然他本来也不清白……
再抬眼,只见不远处许戟在墙角蹲着——他在烧纸钱。
息风软沉默地看了一阵,觉得自己一定不想知道他那纸钱是烧给谁的。
站了半晌,最终还是耐不住走过去。许戟听见声音,扭头瞟了他一眼,恨恨地转回去,烧得更是凶猛。
息风软更确定自己不想知道了。清清嗓子:「那个……」
「先前,我有怨恨,只知一昧发泄,」
「不你不用……」
「后经人教化,怨恨只能生出怨恨,并不能解决问题,以德报怨方是正途,」
「我不想……」
「我等愚钝,只知反其道而行之。譬如你若恨不得某人不得好死,便要使自己平心静气,多烧纸钱与他,祈祷他将来送命下地狱也不缺钱花……」
「停!」息风软大声打断许戟,在他身边蹲下来,扯了张笑脸问:「这位指点你的高人是谁?」
许戟又扭头瞟了他一眼:「自然是我们菩萨。」
被地府之人称为「我们菩萨」的,也就只有那一位了。「地藏王啊,」息风软喝了口酒,「那不就是你们老大的老大么?我忽然想起来,你们老大应该是他老人家一手带出来的吧?难怪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