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恼羞成怒了。」俩童子笑嘻嘻蹿起来,现出鱼身一前一后入了水。
关上窗,息风软扭头见荆灼饶有兴趣地看过来,想想自家丫头竟还当是自己欺负他,不由叹气:「你外头那些风评到底从何而来?既然这么会装,怎么到我面前就原形毕露了?」
「我对你认真,自然不会骗你。」
荆灼气质本严肃,说出来竟似十二分真诚的情话一般。息风软听得愁眉苦脸:「拜托你还是骗骗我,装一装吧。」
「这个——」荆灼似是想了想,「说起来,还不知是谁会装。」他说着站起身,信步走过来,「我很好奇,你不过一小小月老——」
息风软忍不住插话:「喂喂,我虽无权无势,神职论起来可是与你平级的!」
荆灼不理会他,继续道:「我摄魂之音竟对你毫无效果。我这身死气,连我自己都难掌控,竟也能被你轻松压制,而且你看得出我真身,可我却看不出你真身是什么。」
他进一步,息风软便退一步,转眼已被他逼到墙角。荆灼伸手撩起他一束头发:「你究竟是何人?」
息风软靠在墙上翻眼:「你顶着那么大支角走来走去,真身想看不出来都难啊。喂你头离我远点,角别过来!至于我是谁——我不就是个小小的月老吗?」
息风软说着,又去拎腰间的酒喝。他此刻表情沉静下来,挑眼去看荆灼,一双桃花眼弯弯的,染上一层微醺的笑意。
沉默对视一阵,荆灼也不再逼问,放手转回去:「该办正事了。」
一句话说得息风软又是一惊:「什么正事?」
「我不说了吗?我来睡觉。」
息风软张大嘴:「你、你别开玩笑!」
荆灼扭头看过来,一脸高深莫测,看得息风软心里直发毛,这才道:「我也说了,我不会骗你。」
说完真的上床,就这么睡了。
荆灼离开时,息风软还在屋里磨牙,自然没打算出来送,倒也合了荆灼的意。荆灼离开屋时已是少年模样,红芍送他到林边时,他忽然转身,递给红芍一面精致小鼓:「以后若有事,只要敲鼓,我便会来。」
红芍伶俐,愣了愣便回过神来:「何不直接给息——大人?」
「我给他,他必不收。告辞。」
红芍收了鼓,又忍不住追上荆灼:「你、你……我不知你如何看息大人,我本是王母身边侍女,一次宴会上我……」她似有隐言,咬牙一番,才道,「当时我打翻仙酒冒犯仙官,本要受罚,是息大人说自己手下无人,要了我过来,才救了我。你别看息大人平时风流成性,老一副醉醺醺的轻浮模样,他人真的很好。」
荆灼点点头:「我明白。」
日子风平浪静地过去。这日红芍出门办事回去时,路过一座月老祠,忽然听见有人啼哭,进去看竟是一对青年男女。
原来那对男女青梅竹马,本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不料山中突然闹恶鬼,要吃年轻女子。村人不敌,已葬送了几个女子性命,眼看就要轮到此女,两人走投无路,这才在此哭起来。
红芍听得义愤填膺,当下摸进山去。她收起一身仙气,装成寻常女子在山道上慢行。果然没行多久,山间便起了阴风。
那恶鬼原是五百年的豺精,功力还不够认出红芍真身,见一年轻女子在山中独行,扑过来想吃人,哪知才靠近,迎面便是一剑劈来。
一精一仙在山中缠斗。豺精终不敌,拖着半条命,撒丫子便往深山里逃窜。红芍哪里肯放它走,只在后面追。可惜红芍不熟地形,追着追着迷路了,待发现时已在深山密林中,没了豺精的踪影。
她知此刻放过这豺精必会后患无穷,便提起十二分警觉,循着周围残留的一点点妖气慢慢搜寻,越搜越觉得不对,正想退,忽听一声惨叫,一个黑影被投掷身旁。定睛一看正是那豺精的尸体,也不知被何猛兽开膛破肚,惨不忍睹。
身后隐有脚步声,红芍僵直了身体。
原来这山中镇着凶兽。那豺精被逼急了,又想报复红芍,竟闯了结界揭了镇符,殊不料第一个遭殃的竟是自己。
红芍还不知来的是何物,只知非寻常恶兽。想施术飞离,那恶兽远远散发出铺天盖地的恶气,竟似一张无形大网,困得她离不开地面,只能跌跌撞撞往外走。
身后天崩地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红芍急出一身冷汗,呼吸都快停止,忽而听见个熟悉的声音道:
「哎呀你个丫头,让你出门办点事就一去不回,原来跑这玩来了。」
红芍一抬头,却见息风软不知何时来到眼前。仍是披襟散发的随性模样,边说边喝酒,一双桃花眼醉得眯起,走起路来脚步虚浮。
红芍惊叫:「你来做什么?」说着竟横了心,握紧剑道:「你快出去,我帮你挡着。」
息风软笑起来:「说什么傻话,乖,快回去,我等着你给我做饭呢。」
「你才快出去!」红芍急得跳脚,「这可不是你这文官能对付的!」
「什么?这世上还有我这张脸都应付不了的?」息风软说着好奇地踮脚望了望。
「你、你,你到底清醒不?」红芍要哭了,「你快走,这真不是你这张脸能应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