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叶心于是将他之前在大街上遇到乞丐的事情说了,又道:“方宜槐假意托词,不肯让马队进城,已见其用心。我们初入且黎,不能不防。何况城中多有**,若是他突然下手,我们措手不及,到时候他又可推脱说是外族暴民攻入府衙,皇上也没法治他的罪。”
“这方宜槐还真有些手段,倒不能小看了他!”
杜叶心道:“方宜槐此时已是惊弓之鸟,拼死挣扎罢了,皇上命你过来,他自知性命不保,竟然想到这种鱼死网破之法!”
“呵呵,”岱岚冷冷一笑,“如此拼了,尚有活路,否则不是死路一条吗?”声音微微一顿,“依你看,晚宴时该如何是好?”
“先下手为强!”杜叶心认真计划道,“方宜槐用心歹毒,酒宴座席安排必然也是用过一番心思的。以九王爷之尊,自然要坐于东方正首,他在下首陪酒,我们也会被安排在离王爷较远之处,身侧也多半会有方宜槐心腹缠绊。酒宴一开,第一轮敬酒开始,下官在下面装作中毒模样,九王爷便起身拔剑,立刻斩杀方宜槐,届时安他一个毒害亲王之罪。方宜槐一死,他手下众人群龙无首,自然不成气候!”
岱岚点头称是,“此法甚好!”
杜叶心笑道:“我原本就猜这方宜槐不安好心,经市井之中的乞丐一提醒,更觉此人不可久留,否则让其成事,我们恐有血光之灾!”
岱岚道:“本王倒对这乞丐颇为好奇。”
“此人非凡人也,今日见面,怕也并非偶遇,而是他故意找我们来了!”杜叶心一笑,“九王爷临来之前,苏总管不是有三件事交代吗?下官以为,这第二件事,可能已有着落。”
岱岚点点头,“明日上午,你去把人请过来给我瞧瞧。”
杜叶心应道:“是。”
岱岚舒了口气,“叫人取我的剑来,仔细擦拭,今晚本王要以此剑,平定边关祸乱!”
杜叶心点头答应,转身出门去了。
夜色如墨,北风如刀。边关苦寒之地,虽到了五月,夜晚时仍然寒冷无比。
几座帐篷在月光下被安排得十分有序,安插在空地上的篝火火苗跳动,族人们拥绕在火光周围,有的谈笑,有的正在烤牛羊,浓郁的香气随风吹动,牧民的儿女在马头琴声中,旋身起舞,英姿飒爽。
一道人影悄声无息地潜进正中央的大帐之中,暖暖的火炭烧得正旺,躺在虎皮上半身赤裸的男子见到来人,慢慢坐起身子,健美的身体在灯光下显出古铜色的光泽,一头黑发松散系于脑后,“怎么样了?”
“族长,天朝九王爷岱岚已经到了且黎!”来人单膝跪倒,毕恭毕敬地开口。
半裸的男子扯扯嘴角,露出高傲的笑意来,“看来皇帝也不想和我们兵戎相见呢。”声音微顿,“既然是这样,通知我们的人,最近也乖觉本分些,不要惹事。我要看看,这位九王爷如何行事!”
灯火映千树,梨花醉琼浆。
方宜槐引着岱岚入了上座,微笑着说道:“边关小城,不比皇城威武,因此菜色也是十分简单,还望九王爷体谅!”
岱岚瞥了一眼桌上菜品,做工十分精致,笑道:“方大人这可是过谦了,本王就是在京都要地,也很难吃上这么精致的菜肴呢,可见方大人府中能人异士不少啊!”说着,若有似无地看了眼坐在侧席的众人。
侧席离他甚远,若是突发变故,根本来不及冲上来营救。岱岚心中暗笑方宜槐老谋深算,再看侧席自己所带将领身边,均坐了几个陪酒的武将,想来也都是方宜槐安插进去的。
魏斌就坐在杜叶心的身侧,只见杜叶心坐得规规矩矩,一动不动。
方宜槐听他话里有话,脸色不禁一变,低声问道:“下官斗胆,敢问九王爷此次前来,对于且黎祸乱,可有治理之法?”
岱岚一脸苦色地摇了摇头,“皇兄命我前来,意在察看,解决之法,还要等回京之后,由皇兄亲定!”
方宜槐眼睛一眯,点了点头,“是该如此,皇上考虑得十分周全!”说着,举起桌上的酒杯,笑道,“九王爷远道而来,下官接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请九王爷满饮此杯!”
岱岚点点头,顺手举起杯子,“方大人苦守边关才是辛苦,方大人请!”
两人谦让着举起杯子,酒杯还尚未凑到唇口,杜叶心已经栽倒在地上,不断地抽搐。方宜槐始料不及,一愣之间,只见眼前寒光一闪,他的身体已经齐颈而断,头颅飞出老远。
鲜血洒在华丽的地毯上,屋子的众人都惊呆了。
偌大的宴客厅霎时安静得有些诡异。
岱岚森然道:“方宜槐狗胆包天,竟然包藏祸心,妄想毒害亲王!”声音一沉,叫道,“来人!”
大门被狠狠撞开,一队兵马直冲了进来。
魏斌脸色苍白,岱岚被滞留在城外的兵马,已经在杜叶心的安排下悄然潜入城中。方宜槐虽然安排得当,但杀招尚未出手,自己已经到阎王那里报到了。
岱岚道:“把方宜槐的狗头挂在城门口,再有同谋者,一律按此法处理!将他的家眷下属看管起来,敢有擅自行动者,杀无赦!”声音微顿,看向地上装死的杜叶心,“立刻请城中大夫过来,若叶心有半点差池,本王要整个方府陪葬。”
人各领命,纷纷奔走。
岱岚还剑入鞘,冷冷一笑。
第二日中午,杜叶心生龙活虎地赶往市井,果然在阴凉一角看到了昨日那个乞丐。他正平躺在地上睡觉,鼾声大作,周围车马人行,他全然不管不顾。
杜叶心跳下马,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