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房内,简陋地摆着几个蒲团,床一侧的墙上写着浑厚饱满的一个「佛」字,令人一看便能感觉到佛门的慈悲之心。所有的布置都令人心中一静,只除了躺在床上哇哇大哭的一个四、五岁的娃娃,穿了一件宽大的僧衣,仿佛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掉,边鼻子都哭肿了。
那小沙弥忙得手足无措,正试图哄他喝姜汤,只可惜乔烈毫不领情,他发现汤里居然没有放糖,一口汤就吐到了小沙弥身上。红糖不易得,就连普通人家也难得吃到,自然不会随意加到姜汤里。
「我不要喝,你臭死了,你走开!走开呀!」
乔玄冰一进门就看到这幅景象,皱起了眉头:「小子,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自己都没把这个地方看得多重要,却是指责起了儿子。
小沙弥连忙道:「燕居士的小公子昨天淋了雨,犯了寒症,所以贫僧给他煎了姜汤,不知怎的他都不肯喝。」
「我是他父亲,你下去吧,我来喂他。」
小沙弥有些疑惑,昨天他看到燕青阳对乔烈十分动情,两人必定是父子无疑,结果这个俊美的公子也说是这孩子的父亲。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但乔玄冰下手十分凶狠,他也不敢得罪,这孩子又是他带来的,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于是应声答是,正要退下,却听到乔烈的哭声更大:「我不要你,你欺负爹爹,害他吐血,我恨死你了!」
乔玄冰冷冷地道:「你闭不闭嘴?你不闭嘴我就点你哑穴了!」
「不要!我就不闭嘴!」
乔玄冰怒从心起,他本来还可以无视这小子,但这小子越来越讨厌,特别是带他同行时,不是哭就是叫,如果他不是自己的儿子,早就一把握死了。
「你再叫我就是捏你的鼻子,把姜汤从你嘴巴里灌进去!」乔玄冰威胁道。
乔烈的哭声登时戛然而止。
他见风使舵的能耐甚强,如今懂了事以后,更明白谁是真心待他好,谁又是另有目的。乔玄冰虽然是他父亲,但是完全不像别人的父亲那般疼爱他,他自然也不肯叫父亲。
乔玄冰被他弄得烦躁的心略微平静了些,正要打算喂他,却听乔烈忽然又大哭起来:「爹爹!这个坏蛋欺负我!」
乔玄冰吃了一惊,乔烈居然叫「爹爹」,那自然不是在叫自己了,稍一迟疑,却见乔烈飞快地从床上跳了下来,往门外的人扑了过去。
燕青阳虽然表面上看着无事,但内伤甚重,被他一撞,竟然有些站不稳,踉跄了一下,才抱住了乔烈。
「你怎么来了?」乔玄冰皱眉,「你现在还病着,要是吹了风怎么办?」
燕青阳没回答,牵着乔烈的手到床边,乔烈却是紧紧抱着燕青阳的大腿不放,脸上尽是眼泪鼻涕,还露出恐惧的表情:「爹爹,他是坏人,好可怕,我们快走……」
乔玄冰一怒之下,将他从燕青阳身上撕下来,扔到一旁:「你刚才不说怕我,怎么现在就怕了?老实点,把姜汤喝完!」
乔烈捂住眼睛就开始抹眼泪:「爹爹,烈烈好可怜,没有爹爹疼……」
燕青阳看他一哭,便觉得内脏都要搅在一起,不由得扶着床沿,慢慢跌坐在地。
乔烈吓得登时不敢再哭:「爹爹,你怎么了?」
「你给我闭嘴,只会惹事!」乔玄冰将燕青阳从地上扶起,坐到床上,对燕青阳道:「你看他中气十足的,哪有半点被欺负的样子?要是他得了点寒症就要死不活,也不配当我乔玄冰的儿子。」
燕青阳没理他,只是摸了摸乔烈的头发:「爹爹不能永远在你身边,你要快些长大。」
「我要是快些长大,爹爹就不会离开我了吗?」
燕青阳没有回答,目中不由露出悲伤之色。
乔玄冰冷冷道:「哪有你讨价还价的分?」
乔烈瘪着嘴,只好捧着姜汤喝完。
燕青阳不由得苦笑。
「他的确像你小时候。」
「胡说,我小时候哪有这么爱哭。」乔玄冰不屑一顾。
燕青阳也没反驳他,哄着乔烈上床睡了。
乔烈虽然很是不愿,但毕竟是小孩子,又落了风寒,很快就困了,躺着睡时,还紧紧抓着燕青阳的手。
乔玄冰看着两人亲昵的神情,恨不得将两人的手分开。乔烈生为他儿子,竟然这么撒娇任性,令他很是看不惯。不过他现在年纪还小,暂且不和他计较。
燕青阳用帕子给乔烈擦了额上的汗,确定乔烈不会有事,才渐渐放心。
乔玄冰便道:「你不必多管他,我让人送两个丫环到慈恩寺来照顾他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