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玄冰停了一停,说道:「当日我将你带到乔府,询问你孩子母亲的事,你可知道何意?」
他听到他的话,略有些恍惚:「你是孩子的父亲,关心孩子的母亲,也很正常。」
「错了!」乔玄冰赫然站起,冷冷说道,「我根本不可能有小孩,但这个孩子的确是我的,这难道不奇怪?」
青阳只觉浑身尽是冷汗,但喝了酒后,虽然还很清醒,但身体渐渐不受控制,头也开始昏昏沉沉:「你……你说什么?」
乔玄冰接住他软倒的身体,冷峻的神情渐渐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柔声细语地对他道:「我和所有的女人欢爱时都会极为小心,她们怎可能有我的孩子?只除了一个人,我没有防备……」
那酒里一定是被玄冰做了手脚,但他什么时候下了手,他却想不明白,或许并不是想不明白,而只是被药物麻木得失去了神智,无法思考,却觉得身体在轻微的颤抖。
乔玄冰抱着他进了卧室,将他放到床上。这里虽然是男人的住处,但布置得极为干净,就连床单只怕也是每天都清洗过,一尘不染。
桌上精致的点心,却是没人动过,墙上挂着孩子玩的小木刀。
但这房间毕竟狭窄了些。
他只扫了一眼,眼睛就落在青阳的脸上,唇角微微动了动,像是莫名的微笑,手指落在他平庸的脸上,慢慢游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最精妙的易容术,不过是使用人皮面具,不论如何精妙的人皮面具,总会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在脖颈以下可以看出端倪。
乔玄冰虽然知道这世间自有男子能生育,却是没想到这世间竟会有人医术通神,有此刀圭之术,自然也便以为,这只是精妙绝伦的易容术了。
然而抚摸良久,却并无异状,此人的容貌,竟然天生如此。
乔玄冰一瞬之间,有些失神。
他赫然站起身,几乎便要拂袖而去,但看到这人虽然眼睛紧闭,显然是处于半昏迷半清醒之中,但眼角却微微渗出泪痕。
他脚步忽然停下,叹了一口气,凝视他半晌,终于忍不住用指腹拭去他脸上的泪迹。
「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乔玄冰俯下身,解开了青阳的衣裳。
人皮面具的边缝可能不在脖颈,但也有可能是在胸口处,只要解开了他的衣裳,必然可以看出来。寻常人皮面具虽然号称人皮,却并非全然生剥人皮制成,大多是用易容药物制成的软膜。一个人再怎么小心,总不可能全身都涂满药物。
此时严寒飞雪,真是冷得沁骨,乔玄冰解开青阳衣裳,只见男子身材虽然与记忆中的那人有些相像,却瘦削单薄得多,全身上下,都无一丝易容后的痕迹。
「原来你果真不是。」
乔玄冰神情淡然若水,见他瑟瑟发抖,委实不知他心中到底是害怕还是寒冷,用被子将他的身体盖住,却没兴趣再帮他将衣裳穿上,顿了一顿,说:「刚才答应了你,让你见一见烈烈,烈烈正在附近玩耍,我让人抱进来让你瞧瞧,也算是允了我方才的诺言。」
他击掌三下,过了一阵,便有人从外面进了来,怀里抱着一个粉嘟嘟白胖胖的娃娃,已是三、四岁大的样子,见到青阳时,便张开手要他抱。
「爹爹……爹爹……」
乔玄冰略点了点头,示意侍从将烈烈放下,烈烈跑到床前,推着青阳的身体:「爹爹……你睡觉觉么?和烈烈玩嘛……」才四岁大些的孩子,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觉得爹爹躺着不动、一定是睡着了。
「爹爹……烈烈好想爹爹……」
青阳便连一根手指也不能动,耳边听到烈烈呼唤,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流下来,他自然知道乔玄冰对他做了什么,但他猜不透乔玄冰的意思。
他对自己印象如此深刻,自然不可能是爱着自己,只怕还是厌恶得无法忘记。如果现在被乔玄冰认出,恐怕不知他要怎样折磨自己。
而自己现在的身体,丑陋得他连看一眼都不愿。
「薛老板,你已看过烈烈,我答允你的事如今已办到,后会有期了。」
他听到玄冰清清冷冷的声音说着,侍从似乎抱起了孩子,孩子的哭闹声渐渐远去,这些所有的一切,连同外面萧萧风声,都似乎离他越来越遥远。
他眼前一黑,完全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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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乔府后,乔玄冰有些心神不定,原先以为十拿九稳的事,竟然扑了个空。当年的那个男子,似乎是真的不在了。
一年前在中原,乔玄冰见到了极似出于他手下的几幅绣品,后来见到烈烈的画像,找到洛阳,在把烈烈带走的李树文身上搜到了一个丝囊,上面的绣工也出于那人之手,如果说人已故去,即使留下绣品,也不必再留下丝囊这些私人物事。
这个「薛老板」即使不是燕青阳,与燕青阳之间,也有着极大的关联。
如果说是仇敌的话,这个薛老板自然不会对燕青阳的孩子几乎出于真心的喜欢。这个所谓的「薛老板」和燕青阳必定是相识的,甚至极有可能是燕青阳本人。
乔玄冰虽然没经过确认,但是他有一种野兽的本能和直觉,他几乎能确定,如果唯一有漏网之鱼,让他还有孩子,那必然是燕青阳为他生的。
当年燕青阳在自己家里住时,他的确对他厌憎万分,后来乔时超在雪山下故意射杀燕青阳,据当时在场的侍卫所言,以乔时超的箭术,手下必然不留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