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捞过自己的发尾,还真的仔细看了一遍自己的头发,然后甩到后面,“我觉得很好。”
“算了。”莫言叹了口气,双手支撑着想要自己坐起身,莲走过去一手扶着他,一手把靠垫调高,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极其流畅自然,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对模范慈父孝子,却不会想到这两人早已断了父子关系,且三年未见一面。莫言倒是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莲的服侍,完了还数落两句:“还知道回来?”
莲却不以为意,“不是不认我这个儿子了吗?”
“那你还回来做什么,让我老死算了。”
“您就算了吧,就您这样的,阎王还不肯收。”莲翻了个大白眼。
莫父虽然顶着那张五十岁的人,三十岁的脸,依旧保有大家长的风范,很有不怒而威的气势。当然,那只是对他人而言,很可惜的是,他这一套在他的这个大儿子面前完全成不了一回事。
他原本就表情冷硬,用莲的话来说就是疑似面部肌肉坏死,光是看他那张脸,你永远不会知道他什么时候是高兴的,什么时候是生气的。
所以他心底虽然也对莲的那句话有了几分认同,口中还是重重地哼了一声。
莲按了呼叫护士的铃,不—会儿一位护士小姐就推着餐车敲门进来,莲接过餐车,示意护士小姐可以出去了,于是只见那护士小姐瞅瞅莫父,又瞅瞅莲,从前一刻愣怔的状态到下一刻涨红着脸走出去,一连贯动作瞬间完成,看得莲崇拜不已。
他忍住笑把早餐放在莫言面前的折叠桌上,“你猜,她觉得我们谁帅?”
莫父只狠瞪了他一眼,低头用餐不作理会,他吃了两口,突然又抬起头来,一脸严肃地说:“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莲这下终于是憋不住了,趴在床上,笑得连架在床上的折叠桌都跟着颤动了起来。
莫父看着他颤抖的肩膀,抽了抽嘴角,“我总有一天是要给你气死的。”这句话,从莲开始上幼稚园开始,他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但是事实证明,他的命还是够硬的,至少在这十几年中,他都还活得好好的没真给他气死了。
一想到这里,莫父干脆放下筷子滔滔不绝的说教起来:“你说,你跟男人混就算了,还混到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说,你跟那日本男的拍那什么片子?成什么样子,我们莫家有多少脸面给你丢;你说,没事去拍什么电视剧,还跟个男的在电视荧幕里搂搂抱抱,成何体统……”莫父话刚说了一半,不,也许不是一半,依莲的经验来看,这只是个小小的开头而已,若不及时打住,后果堪忧,于是他很明智、很果断、很迅捷地拿起餐盘里的食物塞进了父亲的嘴里。
“他不是日本人,他只混了一半日本血统而已。”莲叹了口气,那个混了一半日本血统的,当然是东条吾。
莫父的家教良好,应该说是过分的好,于是塞在嘴里的食物怎么也不能吐出来,只能一边对着莲干瞪眼一边咀嚼着。
而莲则对于父亲即使在这种状态下,还能够保持住优雅的进食动作而感到崇拜,他扫了一眼折叠桌上的食物,突然很雀跃地端起一碗牛肉粥,“亲爱的爸爸,需要我喂你吗?”
莫父直接翻了个白眼,若是魏青在这,一定会想,这两人果然是父子,连翻白跟的角度都是一模一样。他好容易将塞在口里的食物吃完,一手从莲手中夺过那碗粥,“省省吧你,别给我到处捅乱子我就够欣慰的了。”
莲毫不在意地撇了撇嘴,“我昨天去过公司了。”
听他这么说,莫父把递到嘴边的汤匙又放了回去,“公司现在是子歌在打理。”
“我让子歌回去休息,他太累了。”莲想了想,又说:“爸,对子歌好一点。”
莫父冷哼一声,重又拾起汤匙,“我对他还不够好?”多少人窥视的东西,他都给了二儿子。
“他肩上的担子太重了。”
“你倒担心他肩上的担子重,他不挑难道你来挑,别忘了,当初是你自己亲手把这个担子丢给他。”他并不是偏爱莲,只是两人相比,莲确实要优秀的太多。若是可以选择,他也不想让子歌来继承公司,他就这两个儿子,还能怎么办?”
“其实也不一定,非要我和子歌。”
“什么意思?”莫父这下是彻底没有了吃早餐的闲情逸致。
莲回到本家主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他早上陪父亲吃完早餐后,又硬是拉着他在庭院里晒了一个多小时的太阳。
“这不是阿忆,真是好久不见了。”
“天叔。”在庭院中遇到的男人身高还不到莲的胸口,头发掉的是稀稀落落,油光满面,此人正是云姨也就是父亲妹妹莫云的老公张经天,家中的小辈们都管他叫天叔。
莫云是个温文可人的女人,看莫父和莲的容貌就知道,莫云的容貌之出众,莫云刚和张经天认识的时候,张经天不过还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毛头小子,虽然容貌平平,却吃苦耐劳,又体贴可靠,莫云正是看中了他的人品才嫁给了他。
没想到张经天靠着莫家发迹之后,却是野心一发不可收拾,如今他窥视莫家家产的司马昭之心还真是路人皆知了。
每每见到他,莲总要感慨一下人之善变,然而两人照个正面,还是恭敬的叫一声天叔。
“阿忆这次回来是?”张经天的小眼睛灵活地在狭小的空间内转了两圈,原本昨天莫子歌突然从公司回来,还带着莲回来的消息,他还不信,今天却真的看到本人了,说不吃惊,那一定是假的。
“当然是回来给父亲分忧。”没等张经天回过神来,明俊就跑来对着莲耳语几句,莲于是向张经天微一点头,“我有客人,先失陪一下。”
张经天看着莲远去的背影,再一次陷入了混乱的沉思之中。当年莲和莫言断绝父子关系的事闹的很大,他当时也在主屋,因此对于莲和莫言之间的关系不合是深信不疑,但是莲刚才的话,他们又不像不合,反而像是关系亲密的父子。
还是说,这只是莲单方面的说辞?医院那边对于莫言的病情是一点消息也没有,难道是真的意识不清了,所以莲才趁机回来好分家产?那也不对,张经天是越想越乱,越想越不着边。
莲刚进主屋,突然又停下了脚步,却是因为不同的人,一个身着简单的棕色毛衣浅色牛仔裤的男人从二楼的台阶上缓步而下,他的身体虽然在运动中,一双眼睛的视线却始终没离开过莲。
从男人的五官轻易可以看出,他的体内也流着莫家的血,然而眼神更为犀利,他从出现在莲的视线里开始,就一直面无表情,直到距离莲还有两公尺左右的距离才停下来,居高临下地牵起了嘴角。
“我没看错吧,莫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