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赖小姐已经回去了，我也差不多该走了。我还得回去确认明天的班机。」
我吃了一惊，忙放下手边的整理工作，「啊，等我一下，苏梁，我还……」
「你不用跟着我走。」
苏梁语出惊人，他穿上大衣，背过身去，「我也没订你的机票。我刚和店长通过电话了，她允许你多留一阵子，如果DaoMau和Garbrielle确定合作的话，有不少事情得逐一确认过，包括合同，有个代表人在这里也比较方便，省得你多飞一趟。」
他说着，回头用眼角瞄了吧台后的Nick和我一眼，随即开了大门，两只拉布拉多从门口钻进来，而苏梁竟就这样穿门而出。
「等一下，苏梁！」
我忙追了上去，苏梁的步伐一样奇快，但这次我穿妥了衣服，再不容他跑掉。
我一路追到外头的车道上，苏梁还想跑，我从后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拉回我身前。
苏梁还在浅浅喘息，我偷觑他的侧脸，才发现他眼睛竟是红的。我心里有许多话，但看着苏梁苍白的后颈，一时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我们就这样站在屋宇的阴影下，相对无语良久，直到苏梁忽然轻笑一声。
「亚涵，你喜欢我吗？」他问我。
我一怔，未料他竟问得如此直白。如果是一个月前，我乍然被问到这问题，肯定会考虑良久。
但那晚闹腾下来，我已经明白了。那天在樱花树下，看着宛如烟火一般盛开的樱花，我忽然领悟到一件事，满开的樱花虽美，但不是什么人都能消受的。不单是我这种花粉症的，这繁花似锦，看久了，竟是那么的寂寞。
是的，寂寞，那天在大冈川旁，在那些喧闹的赏花客间，我竟觉得前所未有地寂寞。而把我从那种无边寂寞中拯救出来的，就是这男人的拥抱。
「是……我喜欢。」我说。
我迟疑片刻，手臂微一用力，把苏梁扯进我的怀中，用双手环抱着他的腰。
「我喜欢你，苏梁。」我尽可能用坚定的口吻说。
我把头搁在他的颈窝里，感受他的体温，「所以别走，Sui，别离开我，留在我身边。」
这称呼明显让他颤了一下，他回头望了我一眼，又望回山坡彼端，璀灿无比的东京夜景，最终闭上了眼睛，像是疲倦至极般，深深叹了口长气。
「但你更喜欢范至刚。」他说。
我心头蓦地一跳，本能地想反驳，「不，我对你们两个都……」
「我知道，你确实喜欢我。」
苏梁淡淡地截断我的话头，「但和那个人摆在一起时，你还是会选择他，如果非得做出选择的话。不是因为我不够好，而是因为他太美好，我和他，就像是Gozo和Chanel一样，你只有在无法选择他时，才会靠向我。」
我心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我想告诉苏梁，他们两个是不一样的，他们两个的好，形式是全然不同的，我从他们身上得到的也是不同的。也因此这不是二选一的问题，也不是谁更喜欢谁的问题，我无法舍弃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但我说不出口。
Vicky说，两个都是我的BestChoice，既然两个都是Best，又如何能够选择？
无法选择的前题下，难不成我要告诉苏梁，请你们两个都和我在一起吗？即使王子病如我，这种话我也无论如何无法说出口。
彷佛知道我的犹豫，苏梁忽然转过身来，和我正面相对。我看着那张与我相识超过五年、熟悉而清俊的脸庞，怔怔地没有说话。苏梁便伸出手来，用指尖抚过我的侧鬓，滑过我的耳后，把掌心停在我的侧颊上。
「我也喜欢亚涵。」苏梁用喃喃自语的口气说。
我的呼吸遽停，苏梁离得我极近，他的吐息吹在我的鼻尖上，热热痒痒的。
他凑近我的脸，我以为他要吻我，他的唇瓣离我的唇瓣，几乎只有几吋距离。但苏梁却遽然停住，我听得见他心跳的声音，那么缓慢、沉稳、静宓。
「但比起你，我也更喜欢范至刚。」
苏梁说，我为他的话心头一刺。
「所以亚涵，我无法再继续待在你身边，也不该再待在你身边。」
第三四章
「所以亚涵，我无法再继续待在你身边，也不该再待在你身边。」
他说这话时，眼睛直视着我。如果这是苏梁的谎言，那肯定是我听过最精巧的一个。他这番告白威力如厮之大，我眼前金星迸裂，胸口酸甜苦辣地乱成一团，以致苏梁轻轻推开我，再一次转过身时，我连伸手阻止的气力也没了。
苏梁走到庭院外的坡道上，忽然回过头来，凝视着那幢两层楼的屋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