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之前Ruby就有跟我说了,郑先生和副理先生的事情。只是,嗯——怎么说呢,还是会想要碰碰运气吧!想说会不会是误会什么的,总会有这种不怀好意的期待,女孩子就是这么狡猾的生物哟。」
她笑笑,「不过刚才看见郑先生表情的瞬间,我就已经明白了。别看我这样,我还满常喜欢上Gay的,郑先生大概是第三个吧?我们业界不知怎么的比例特别高。」
我仍旧说不出话来。Vicky瞄了我一眼,又咯咯笑出声。
「不要摆出一副对不起我人生的表情啦!我并不是为了让郑先生感到内疚才告白的,其实郑先生开口邀我的时候,我就决定无论结果如何,今天一定要说出口了。因为如果不说出来的话,就没办法安心和郑先生当好朋友了啊。」
她又笑起来,「而且再怎么说,占便宜的人是我才对,能和郑先生这样的帅哥一起出游,对女孩子来说本身就是一种福利了。所以说呢——」
她对彷徨的我伸出了手。
「以后还要一块出来逛街喔!我会很期待你的邀请的,郑先生。」
我看着她悬在半空的手,从五味杂陈的胸口逼出一膛气,把手也伸出去。印象中,那是我第一次和女孩子五指交握。
「叫我亚涵就可以了。」我诚心诚意地说。
我们又并肩看了一阵子夕阳,Vicky去后面的卖店买了两杯可尔必思,递了一杯给我,说是给我压惊。我确实受惊不小,便欣然受之。
Vicky用吸管啜着饮料,忽然悠悠地说:「范老师他,一直很关心亚涵哥呢。」
我没料到会在此时此地,在这女孩口中听到这名字。本来沉淀下来的心情,又被吹得飞沙走石,「妳和他……和范老师还有联络吗?」
「有啊,自从上次采访之后就一直保持联系,就算不论我的私心,像老师这样优秀的设计师,做为时尚业者也是要多多打好关系的。」
Vicky笑着吐了下舌,「亚涵哥飞机落地那天,我正好和范老师在Skype上聊,就随口提了我和你们一块去看歌舞伎的事。那之后老师就常透过我问你们的行程,今天去了哪里、做了哪些工作等等,连你们下榻的饭店在哪都问了。」
「我本来还以为你们团队里有老师在意的女性,但后来发现老师每次都会问起你,才想到老师在意的,就是亚涵哥也说不定。」
Vicky回忆似地说着。
「像是那天,你们不是和厂商去居酒屋喝酒吗?那之后Ruby打电话给我,说亚涵哥你忽然失踪了,我本来急得不得了,还冒冒失失地打去问你们副理。好在后来副理回电说找着你了,我才松了一口气。」
我没料到她在此时提起这种丢脸事,老脸挂不住,只得咳两声掩饰过去。
「其实在那之后范老师有传讯息给我,他劈头就问我说,我有没有过喜欢上什么人的经验?我那时候便想到亚涵哥,于是就说有。范老师问说是什么样的人,我就说:是位长相很俊秀、气质很好,对女生很温柔、又很体贴细心的男性。」
我听得直摸鼻子。女孩子真是不可思议的生物,感觉她们随意就能将「喜欢」、「爱你」等等肉麻话说出口,也难怪我们在抢男人这点上总是输给她们。
「范老师就问我:那妳觉得,喜欢上一个人,会有什么样的感觉?我就回答老师:就是很想多亲近他一点,看到他就觉得开心、看不到他时觉得寂寞,看到他对别人比自己好时,心里会觉得难过。
「但范老师就反问我:但是朋友呢?朋友之间不也是这种感觉吗?你要怎么分辨这种感觉不是出于友情?」
我忍不住插口:「那妳……怎么回答他?」
「我回答老师:还是不一样吧?朋友的话,不会想要碰触他、亲吻他,把他的一切据为己有,还不许别人伸手来抢。但我这样回答后,老师就问了很奇怪的话,他说:要是我想碰触那位朋友、亲吻那位朋友,把那个朋友的一切据为己有,又该怎么算?」
这问题确实引人发嚎,但我却笑不出来。Vicky又继续说:「我那时想了很久,我想起很久以前一位朋友和我说过的话,她说,你看着一个人的眼睛,觉得你会被那个人看穿,你明知如此,却舍不得把目光移开时,那个人多半就是你喜欢的人了。我就这样回答范老师,后来老师就没有再敲我了。」
第二七章
「我那时想了很久,我想起很久以前一位朋友和我说过的话,她说,你看着一个人的眼睛,觉得你会被那个人看穿,你明知如此,却舍不得把目光移开时,那个人多半就是你喜欢的人了。我就这样回答范老师,后来老师就没有再敲我了。」
我和Vicky在东京车站闸口道别。我本来想送她回她住的饭店去的,但她却笑着挽拒了我,说她一个人没问题。
我本来担心她的心情,再怎么说告白失败,也算是失恋的一种,我想象我向Nick告白,他却尴尬地说:『抱歉,我无法和男人交往。』的状况,就算是早知道的事实,果然也有点伤人。换作是我至少会去借酒浇愁个三两天。
但Vicky从晴空塔一路回车站,整路都是笑着的,还若无其事地和我聊春装,比平常还要活泼三分。
这让我不禁松了口气,看来女人果真是神秘不可解的生物,或许她们处理感情的方式自始和我们不同。对她们而言,爱情就像时尚单品一样,无论曾经多么喜欢,潮流过了,便能够轻易更新汰换。
那天Nick的秘书打电话来后,不久我又接到自称是摄影工作室化妆师的电话,询问了我一堆关于肤质、发质、皮肤过敏还有平日保养习惯的问题。
他们的造型师特别叮嘱我拍摄当天一定要早点到,他说我亟待调教,还说以过去的经验,恐怕会耗上整天的功夫。
这几天我遵照指示,早睡早起、不吃油炸物,睡前用乳液擦身体,还抽空到饭店楼下的健身房跑步。
我还去买了不少平面媒体杂志,研究里头模特儿的姿势。有天晚上我在房间里搔首弄姿时,不幸我们业务经理敲门进来,我被他目击以羞耻的M字腿姿半蹲在房间的落地镜前,上半身还是赤裸的。我想Vicky很快对我会有新的认识。
苏梁这几日几乎不和我说话。每回我去他房间寻他,他不是戴着眼睛在计算机前处理公务,浑身散发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势,就是干脆人间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