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动静,连他都能听得清楚,段小楼带了那么多扈从侍卫,怎么就没一个出来帮忙的?
难不成敌人已经打入客栈内部,使的这是釜底抽薪,调虎离山之计?
林桐越想越是心惊胆战,段小楼还在对面的房顶上以一敌四,四下里静悄悄的没有旁的声响,这整个客栈的人都像平空消失了一样,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探看一下,呼喝一声。
这种时候,是乖乖在屋子里待着,等段小楼打跑了敌人来救他还是偷摸溜出去,找个更安全的地方将自己藏起来便成了令人十分纠结的单项选择题。
林桐咬了半天手指头,可怜他堂堂一个天下第一大邪教头头,身上没武功没兵器,什么毒药麻药安眠药也没有,连半文钱也没有,只有一只……等等!林教主眼前一亮,小心翼翼地爬到床尾。那只抓伤了天下第一名门玄正教教主的猫儿正蜷在窝里美美地睡着。
林桐:“……”
猫咪这种动物不应该是白天睡觉晚上乱窜的吗?不然怎么会有夜猫子这种叫法出来?但他家这只小猫儿显然是日夜颠倒了,三更半夜不出来溜达,这么没出息地睡懒觉!
林桐伸手揪着小猫的后颈,轻轻将它放到自己的怀里。
猫儿在他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地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轻手轻脚挪到门口,侧耳细听了听外头,确认没有什么声响,他才把门栓拉开,打开了房门。
外头黑漆抹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一般客栈在晚间会在走廊上留几盏灯,一来方便客人夜间出入,二来也不会让小二应召时撞到门柱子上影响客栈形象。不过林桐对这个世界的客栈规矩完全不清楚,在黑暗中只知道抱怨古代没有电灯照明有多么的不方便。
摸着黑,贴着墙,他慢慢地挪着脚步,想贴墙走到楼梯口,下楼,然后转到后院的柴房里蹲一蹲。
还没摸到楼梯口,他突然觉得后颈发凉,下意识地向前一扑,黑暗中的亮光如夜空中偶现的流星,一闪即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具身体是被粹炼过的,反应和柔韧性完全超越林桐对人体素质的预期,本能远比他的判断分析要犀利得多,他这一躲,成功将他这颗长得极为美丽无瑕的脑袋留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剑锋凌厉,虽然没有削中目标,却也将林桐飞扬起来的长发削落了几根。
林桐这时候完全没有想法,人向前一扑,接着就是一滚,果然,在他刚刚扑倒的地方,立刻传来“咄咄”几声,不知道是什么利器牢牢嵌在了地板上。
他怀中酣睡的小猫在冲撞和挤压中完全清醒过来,大约猫类的起床气比人类要严重太多,它全身的毛都炸开,发出“咪呜”的娇俏的怒吼,从林桐怀里噌地窜出去,一爪子狠狠抽在了偷袭者的脸上。
没有人会想到一个脚步虚浮毫无武功的人身上会带着暗器。
更没想到这个暗器还是个活物。
骤然被猫爪划出四道血淋淋伤口的人尖叫一声,回剑削向这道突然窜出来的白光,却一剑削了个空。
小猫一击得手便跳到了走廊的扶栏上,高高竖着尾巴,冷漠又高傲地看着眼前这个胆敢惊扰它美梦的愚蠢人类。猫女王睥睨天下的眼神令林桐和那个夜袭者都吃了一惊。
太危险了,阿喵,你会被剥了皮做成一锅龙虎斗的。
天哪,这是哪里来的怪物!
继那一声惨烈的尖叫后,杀人的人和快被杀的人都像被猫咪施了定身法术一样,保持着惊惧地表情,原地凝固成泥塑木雕。
那猫儿歪着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娇柔地“喵”了一声,迈着极为优雅的步子一跃跃上了林桐的肩头,长长的尾巴撒娇似地圈着他的脖子,还用脑袋去蹭了蹭林桐的脸。
林桐终于回过神了,一把抄起小猫,连滚带爬地冲下了楼梯。
那个人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怔怔地看着他狼狈的背影,颤声自语道:“邪物,邪物……”说完跌坐在原地,剑也扔了,开始运功驱那根本不存在的霉毒。
林桐冲下楼梯之后才想起来,如果这客栈里不止那一个杀手,他这样跑下来无异于自投罗网,投火自焚。可是人家现在堵在上头,他想回也回不去,只能在心里乱喊着佛祖上帝真神阿拉,闭着嘴向后院冲去。
还没跑出大堂的范围,林桐就被脚下软绵绵的一大堆东西绊了个狗啃泥。
还好,没啃到泥,只咬到了一只又粗又硬的胳膊,险些没把他门牙给磕掉下来。
大约终于发觉这个人类的怀抱并不如自己想像的那样安全可靠,小猫果断地跳下来,跃在一张桌子上对林桐发出不满的低吼。
借着从窗户和门口透入的月光,林桐这才发觉把自己绊倒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堆人,一大堆人。
这些人的脸有的见过,有的依稀见过,还有的压根没见过。
见没见过的倒不要紧,反正他们都穿着玄正教的青色教卫服饰,十分好认,都是段小楼的护从。
林桐战战兢兢地把手指头伸到一个人的鼻子下方,还好,有气儿。
又把手掌贴到另一个人的左胸,还好,有心脏搏动。
不是死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