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湘罭物证拿出来,里头角色全齐了,包含最早那个负责安排事宜的人。
有口供、有流程,还有金钱动向,毕竟风险很高,不能便宜了事,唐湘昔个人户头金额短少许多,而他当年并未新增过多消费。
居然连这样私密资料都有了,不得不叹,唐湘罭是真有本事。
唐湘昔心凉,明白此事已确定混不过去,换做往昔他应该会死皮赖脸否认到底吧,但眼下却懒了那个心,他说了太久谎言,以致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仿佛他这个人的存在都虚幻起来了。
他说:“对,是我做的。”
全场静默。
伯父唐济华率先发难:“你怎能这样对待自家人?!”
“自家人?”唐湘昔“哈”了一声,“敢问伯父,我们一家窝在厨房上不了大桌时,你可曾想过自家人的定义没有?”
“你……!”
唐湘昔以为第二波发难的定是唐湘罭,毕竟他对家族声名在意程度非常人所及,当初为压下丑闻自报刊杂志买回照片及消息,费了不少功夫力气,他给唐九那一顿揍,亦是实实在在,没有掺水。
不料一掌袭来,揍他的不是别人,是他大哥。
唐湘芝用了极大力道,手不停发抖,唐湘昔脸偏了一边,而前者掌心刺痛,一颗心更痛。
“你……你怎么可以……唐九是我们弟弟……咳!”
“老公!”大嫂连忙送上药剂,唐湘芝往嘴里喷,他掩着胸口,喘息不止。“你为什么……”
唐湘昔肿了一大边脸,一旁父母脸色亦十分难看,似乎完全不了解他的做法──不管亲近的、冷疏的,均成一条线抵御他。唐湘昔太阳穴传来阵阵刺疼,他颓靠沙发,可故旧强撑。“这么久,我忘了。”
“唐湘昔!”第三个发难的是父亲唐济中,唐湘芝已气得说不上话,倒是罗颖神容变化,是全部人里最冷静的。
她开口:“当着你们面,这孩子不会说任何实话,子不教,父母之过,我带他去祠堂跪老爷子,会让你们知道该知的。”
唐湘罭没反对,唐济华还想找荏,反倒被儿子拦阻下来。
而受害人唐湘望坐在那儿,面色苍白,久久没发一语。
他母亲唐济秀一向不管唐家事,当年未婚怀孕,生完孩子养了阵子扔了就走,现今不知在哪个犄角。人家问他为何不拿?她理由任性:“我想尝试人生这种历程,包含生子。”何况多个孩子,唐家不至于养不起。
于是唐九无父无母的,自小生活在祖宅。唐湘罭虽没给他好面色,吃穿用度并未短少他分毫,算得上要什么有什么,日子并不难挨;罗颖心软,对他最为照顾,他卡在中间,真心希望一家和乐,唐湘罭与兄弟关系最差,于是选择了站他边旁,想充当润滑剂,然而这看似墙头草的行为,彻底惹怒了唐湘昔。
三年前丑闻爆发,全家指摘,可最令唐九心寒的莫过他自小崇拜的大堂哥。唐湘罭残酷冰冷,不给半分温情,堂伯母更不讳言他是个贱种,父不详,没人管,他为此自暴自弃很长一段时间,倘若不是意外触发不举之症,以他暴走程度,染上爱滋未必可知。
只是他没想到,当初最嫌弃他的大堂哥,竟查这事查了这么多年。
如今真相摊在阳光下,遭受指责的换了人,他呆愣看一切发生,却无太多波澜,因有这段历程,他找回自我,现在活得很好。
所以,他是真心不在意了。
罗颖拎着儿子要去祠堂,她已退下唐艺跟天演的总裁职位,担任董事,在唐家发语权不小,唐家传到现在已是五代,涉字辈是发家的,沅字三个老爷子全归西了,再来便是济、湘、沐,祠堂里供奉历来唐家人牌位,罗颖转身:“你们其他人别来。”
唐济中:“可是……”
罗颖叹气,知子莫若母,丈夫跟大儿子一个样,都单纯,二儿子就不同,心思绕绕的,开解须费一番功夫,她说:“你们都先去休息,尤其湘芝……珊珊,辛苦你多照看他一些。”
媳妇点点头,忽然有个人走过来,喊:“三哥。”
是唐湘望。
唐湘昔斜眼,“怎么,想算帐?安心,我犯了事认了就认,不反悔,出祠堂后揍到你爽。”
唐湘望:“……我不怪你。”
唐湘昔蹙眉:“什么?”
唐湘望摸摸鼻子,道:“我本来就是同志,瞒着大家一直都挺辛苦的,若不是那次……肯定这辈子就装死到底了,嗳,总之,虽然想想满生气的,不过还是得谢谢你给我出柜机会。”
唐湘昔俊目瞪大,继而嗤了一声。“唐小九,你有病吗?!”
唐湘望:“同性恋又不是病!”
“我说的是你脑子!你脑子!”对一个狠狠陷害他的人说感激,圣母也不是这样当的。“你他妈怎没找孙文初多看看?你们一个两个的,当同志很骄傲是吧?”
“什么跟什么啊?”唐湘望莫名其妙,“是,我同志我骄傲!而且这干孙王八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