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卯被这个拥抱感动得一塌糊涂：“对不起，我躲了好几天……一直想找机会来见你。”成立专案小组迫在眉睫，杜家兄弟被局长关起来恶补古董知识，杜寅学习是平心静气，循序渐进，而杜卯是挑灯熬夜突击三天，休息四天，玩了两天游戏，觉得腻了，就逃出来玩小老虎。
“你跑到这来，就不怕我把你抓去坐牢？”华南虎泪盈盈地问。
杜卯反问：“如果连你都会背叛我，我还能信谁？”
“对，我绝对不会背叛你的！告诉我，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华南虎动情地紧了紧手臂，心想：你知道我信任你，你就耍我耍得很开心是吧？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我打算在你这躲一个礼拜，等人帮我弄本假护照，然后去泰国闯一闯，等风声不那么紧了再回来。”下个礼拜，局长要在他和杜寅之间挑一人先去泰国，在一个走私中国文物的犯罪团伙里埋伏下来。
“你托谁帮你弄假护照？他是不是好人？”华南虎一脸忧虑，“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不再追究，但你以后……”
“你放心！我拿到护照后，就不再跟这些人有任何瓜葛。”杜卯发誓，“小虎，我以后不会再干坏事了，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华南虎热泪盈眶：既然要待一个礼拜，那么拉个两三天肚子就不打紧了。
杜卯本想，如果华南虎不依不饶撒泼要报警，那自己就坦白真相吧，快刀斩乱麻，早死早超生。哪料到气氛这么感人美好，好到他舍不得、也不忍心打破。
“快吃面吧，趁热。”华南虎殷勤地打开碗盖。
“你呢？”
“我吃饱了。”华南虎这才想起来，太兴奋了，忘记给自己打包一份，只好瞎扯，“你给我发短信那会儿，我正在食堂吃饭呢。”
小老虎从小到大都是软糯可欺，全无心计，杜卯没多想，埋头稀里呼噜地将整碗面吃了个精光。
毫无意外地，到了夜间，杜卯拉肚子了。睡觉前跑了三趟厕所，他精疲力尽地捂着肚子坐在床边，苦思冥想：“小虎，我为什么会拉肚子呢？”
华南虎满脸关心，煞有其事地给他分析：“你到我这儿来之前，吃过什么吗？”
那吃了太多了，从起床开始玩游戏就没正经吃饭，薯片零食没停，几瓶啤酒，啃了一袋鸡爪子和鸭脖子，还把老哥的酸奶和三明治吃掉了，出门后在街边小摊吃了十几串烤肉……杜卯越想越汗颜，闷声闷气地说：“应该是吃了些不干净的东西……”
华南虎揉揉他的脑袋，安慰道：“明天应该就没事了，以后吃东西小心点。我明天有新任务，一大早就要出门了，你自己看看电视，我中午带饭菜回来给你。”
“我明天也要出去，问问假护照的事。”明天是周末，古董地摊只有周末才有，不能错过，得装杜寅去逛逛，了解市场。
华南虎忧心忡忡地劝道：“你最好别到处乱跑。”
“我会注意安全的，你放心。”杜卯往床上一倒，“你不睡吗？”
“你先睡吧，”华南虎打开壁灯，“我还有很多资料要看，晚安。”
“别这么用功嘛……”杜卯伸手去捞那些古文物资料，“我来看看。”
“都是你不懂的东西，你就别凑热闹了，快睡吧！”华南虎推开他的手，“局长挑中我，是看好我，我不能拖后腿。”这些话倒是真心的。
“好吧，别太用功了，晚安。”杜卯忍笑忍得肠子快抽筋：那些资料他再熟悉不过了，全是他们兄弟俩整理出来的，下发给被挑中的组员，而华南虎不是局长挑中的，是杜卯对局长提条件，一定要把小老虎调到自己身边办事，这不是难事，局长便顺水推舟卖给他一个人情——他一向任性得无理取闹，杜寅也拿他无可奈何。
杜家兄弟准备的材料是临时拼凑的，从各类古董的书籍目录到全省各处古玩地摊、市场的地点，从以往所有案例始末到已备案的犯罪分子底细，尽可能地详尽了，但还是空泛粗糙，需要时间和经验的充实。走私倒卖文物的案件从没有停息过，给文化传承和国家经济造成了巨大损失，文物本身承载了太多内涵，是一门复杂的学科，需要人花大量精力去学习，去接触，临时抱佛脚是没用的。在实际办案中，对文物了解不深的刑警面对阅历深厚的犯罪分子，自然占不到便宜，在许多案子中，警方都因此吃过亏。这次组建文物专案组，初衷便是培养一批专案刑警，从零起步，不断学习相关知识并积累经验，与刑侦知识完美结合，更好地辅助办案。
曾经的文物相关案件，有成功也有失败，很多都带着传奇的神秘色彩，成功的案例让人拍手叫绝，失败的案例让人忍不住捶胸痛心，那些失窃的宝物精妙绝伦，绝不是用钱可以衡量的。华南虎越看越投入，不知不觉看到凌晨，耳边传来杜卯轻轻的鼾声。
他起身倒了杯水喝了几口，站在床边审视着杜卯的睡脸，思绪万千，毫无困意。从记事起他就和这狗东西孽缘不断，他可以不自谦地说“这家伙化成灰我都认得”。可是，经过方波一案，他犹豫了，惊觉自己不再那么熟悉这位发小，竟然没法肯定地认出他是杜寅，还是杜卯。
是两个人演一个人，但更可怕的是，一个人在演两个人？这兄弟俩特征明显，性格迥异，本是简单可辨的，为何如今不能区分了？是什么影响了他的判断？习惯？潜意识？多疑？疏忽？还是无条件的信任？
骗局其实不严谨，可以说是漏洞百出，因为他的不敢相信而一再忽视，从杜卯退学开始，他有心疼有同情有伤感，却从未动过受骗这个念头。这个恶劣的发小怎么能骗他这么久，这么深？他有质疑，但苦于没证据，不过没关系，证据可以自己造。
是杜寅，还是杜卯，这个谜对于一切疑问，是终结。
华南虎悄悄地打开抽屉，摸出一把小剪刀，在杜卯头顶的发窝旋边，剪出一个不易察觉的三角小缺口。
第九章监禁
这个骗局不能一直骗下去，骗得越深，真相败露之时就越伤感情，自己得为这事负责，该挨骂挨骂，该挨打挨打，做个了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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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玩地摊一周一次，暗语叫“鬼市”。在周日凌晨，古玩贩子聚集在丁口公园，能见光或不能见光的真古玩假古玩让人眼花缭乱，人多拥挤却不吵闹，说话都是细声耳语，整个鬼市笼罩在一层嗡嗡的轻语和器物轻碰声中，莫名地添了几分鬼祟。
华南虎第一次来，是正儿八经的门外汉，既好奇又好学，见别人拿起他感兴趣的东西谈话，就凑过去偷听。若被人发现了，要是对方目光不善，他连忙扭头挠脸，讪讪地转移目光。所幸多数人都挺和蔼，也愿意交朋友，没有赶他，尤其是些老头儿，喜欢传授知识，乐于分享，华南虎乖巧斯文懂礼貌，自然讨人喜欢，认识了好几个新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