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把火铳给你的时候,让你不可随随便便拿来指着人,你现在是越来越随意了。把火铳给我交出来!”
黄素神色很是尴尬。自从分别后,他每想起昔日与黄庭的相处情景,便会心痛难当,连带的黄庭送的东西他也会珍而重之。可惜的是,以前不懂事,许多东西都没有留存,只剩下这支火铳,他便一直贴身放在怀中,却是再也舍不得用了。
由于黄庭并没有佩剑的习惯,所以他今天故意扮成黄庭,自然也不会带剑在身,和伊昔争执时,一时激动,便拔出火铳。
没想到才拔出来,还没发出个声响,就被哥哥发现,要怪只能怪自己倒楣。
“拿出来!”
“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生气?”他迟疑着按着自己的怀中硬物,却是不想取出来,只觉得心口突突地跳,鼻端酸涩难当。
从来以为黄庭的心是向着自己的,以前不管有理没理,黄庭都会帮着他欺负旁人,如今为了另一个人,竟然对自己疾言厉色,而这个人,摆明了是在追求黄庭。
黄庭哪里知道他心思的千回百转,看他的动作便知道他将火铳藏在何处,随即上前粗暴地拉开他的衣裳,夺过火铳,随手往栏杆外一抛,直直坠入海中。
震惊和悲伤几乎同时出现在黄素的脸上,他的嘴唇在颤抖:“哥,你为了他,竟然扔我的东西!”
黄庭没想到他反应竟会这么大,登时感觉到有些理亏。
他对黄素总是无限度地溺爱,即便是下了狠心惩戒,也几乎立刻就要后悔。
他面无表情地道:“和他没关系,这是惩罚。”心里强忍着没有允诺以后再给他找一支。
黄素深深地看他的一眼,这一眼几乎称得上伤心欲绝。随即转过身,跃入海中。
黄庭一怔,随即明白黄素想干什么——他竟然想从深海中把那支沉入海底的火铳找回来!
此地的海域已是墨蓝色,海底足有几十丈深浅,只凭一口气,就算潜到了海底,也已精疲力尽。
他连忙叫船夫们停了划桨,降下帆,等待黄素上船。
也不过等了片刻,他却觉得有了一万年那么久,还没看到黄素从水面上浮出,他心急火燎,连忙叫人下海救人,自己也忍不住,脱了衣裳就往下跳。
声势浩大的寻人之举到底还是惊动了还在房里失魂落魄的伊昔。面对黄庭的无情,他不知如何挽回,但总觉得怪怪的不太对劲。
直到刚才,他忽然有了一个猜测,觉得刚才的黄庭不太像真正的黄庭。两兄弟虽然容貌极为相似,但性格迥异,很容易分辨,但若是他们特意假扮的话,他却是难以辨别了。
如果真的是如此,自己却认不出来,无疑是一件糗事。
伊昔心下又是喜悦又是迟疑,也不知黄素所做所为是黄庭默许还是他先斩后奏。此时正好听到外面有声音,出门看时,却见声音噪杂,连忙挤进人群中,却是看到黄庭紧紧抱着已然晕厥的黄素,按着他的人中,对身边的人急道:“快去煮碗姜汤!”
众船夫其实也认不出船主是谁,但两人关系亲密,只当船主有了一个分身罢了,吩咐了就去做,也不妨碍什么,当即有人答应了,还有人拿了巾子给黄素擦身。
但看在伊昔眼里却是一喜,能这么自然地吩咐船夫做事,自然是黄庭无疑。
他怀中的黄素锦衣湿透,显然是方才冒充了黄庭所穿的衣裳。
兄弟两人相貌极为相似,但仔细看时,才发现黄庭的眼睛稍小一些。再见到他时他虽然疑惑过这一点,但在欧罗巴诸国而言,许多人越长越差劲也很正常,黄庭的神采弥补了所有。
直到现在仔细辨别了过后,伊昔才发现,多年前的黄庭竟是化妆过的。
结果,他只顾高兴黄庭终于对自己完全展示真实的一面,却是完全忘记了以前化妆是在骗他,可见感情的确让人盲目。
他走到黄庭近前,柔声道:“庭儿,发生什么事了?”
黄庭见他认出了自己,心下一叹,低头看着怀中昏迷不醒的黄素一眼,才对伊昔道:“伊兄,他是我亲弟,若有得罪的地方,请多包涵了。如果不涉及道义,我是会把他的想法作为第一考虑。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他言下之意,自然就是愿意听从弟弟的话,和伊昔绝交。
伊昔登时从喜悦中又跌入深渊,连忙道:“庭儿,他只不过是恋兄情结,你又何必太顾及他?你的意思我当然知道,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他,就像对我弟弟一样,但、但……”
他颠三倒四的,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黄庭虽然明白,却没有安慰他的心情,只歉然道:“我现在心里很乱,想把他先抱回去。”
伊昔想要帮他的忙,他也只是不肯,不在乎黄素身上滴水,将他抱回自己床上。
伊昔看他认真专注地给黄素脱了身上湿透的衣裳,不知为何,心中竟有种怪异之感。
如果说以前只对他们过于亲密的兄弟之情有些郁闷的话,现在黄庭的神色却足以让他起疑。
这种带着痛苦和怜惜的表情,实在不像是对亲人。
伊昔的舌头都在打结:“黄庭,你是不是对他……”
“是的。”黄庭头也不抬,仍然给黄素擦拭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