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一团宠物的陆少爷敛去笑容,慢吞吞地回答,“半年前的话,你忘了吗?”
他们是一年前在生肉区相遇的。他认识这个人很久,从国外追到A市,从A市跑到H市,又从H市跑回来,他认识这个人的时候还是个学生,他再次找到这个人的时候,这个人的儿子都已经出生了。
“嗨。”他的前情人在一片肉腥味中与他相遇,态度非常自然,轻飘飘地打招呼,又轻飘飘地走了,那辆购物车上堆得山高。
他跟了上去,恋爱中的男人果然好说话,这一跟,就直接跟回了家。后面的事情似乎也顺理成章,他像朋友一样偶尔过去,后来去的次数越来越多,甚至发生了留宿事件,及到半年后,他已经与他们住在一起了。
任何一对情人住在一起,都不会允许别人入侵的吧,像是诡异的三人行,所以那两人根本就不是情侣。
他记得他半年前说过什么,无非就是我们是朋友啦,我不会影响你们之类的鬼话,可是那种话,能当真吗?一个同性恋,允许另外一个同性恋住进来,他们甚至是前情人,还他妈的有比这个更明显的暗示吗?
他忍住火气,他最近越来越暴躁了,动不动就想揍人,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一年以前,他还是别人眼里温柔体贴的人,他不能再失控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沈意还在那里睡觉,安静而老实地睡觉。
那个人不会再回来了。这样的想法让他放松了一点:“我自己贴过来的,就能解释你不忠的事实吗?你自己也坚持不下去了,你已经动摇了,你要是真爱他,你根本不会允许我进入。”
其实这是相当奇怪的一件事,陆嘉泽对沈意的感情根本没话说,但是陆嘉泽还是允许他靠近,如果这是一个想左拥右抱的人,这不奇怪,但是这种事发生在陆嘉泽身上就特别诡异。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事似的,他焦躁地想,延江没有把门关好,透过门缝可以看到外面摇晃的树木,那些树木的影子从缝隙里印进来,像是一个个奇异的小野兽,弄得他都有点想抽烟,但是掏了掏口袋,才想起来,烟落在沈意那里了。
“凌南,你真的看不出来吗,这是我在单恋。”陆嘉泽惊奇地看着他,眼睛里闪闪发亮,“我拒绝不了你。”
“你越来越像他了。”陆嘉泽眼神终于有了片刻的迷茫,“比他本人还像,自信骄傲执拗……”
“我他妈的不像他!”他的好脾气似乎再也回不来了,他从来没有这么想骂人,“你自己感情出轨而已,如果真是因为我像他,你是要以后看见一个像他的就收一个吗?”
有这种借口吗?
他不相信陆嘉泽对他一点点感情都没有,他们住在一起啊,沈意不在乎,可是难道陆嘉泽也不在乎?
外面果然是下雨了,果然狗血的剧情就要狗血的天气,陆嘉泽的一堆宠物在雷鸣中作鸟兽散迅速奔了,他颤抖着从后面抱住陆嘉泽。这有点像他们第一次分手,那时候他嫌弃这个人心不在他身上,于是他拎着行李箱离开,他当时想着,只要这个人说一句软话他就留下,但是这个人却一声不吭,于是他只能绝望地走了。
那时候,那么年轻,没有爱情在一起就是折磨。
现在,只要能在一起,几乎什么都能忍受。
感情算什么,如何抵得上见不到碰不得的苦。
陆嘉泽的身体一如既往地冰冷,他把唇贴过去,很小心很小心地轻触着那片冰冷地肌肤:“我知道你答应过照顾他,照顾他一辈子。”唇下的身体真的很冷很冷,他吹拂出一股小小的热气,声音几近哀求,“可是陆陆,这世上有很多意外,并不是你反悔,只是时间在变化。他是行尸走肉,你不能因为道德枷锁一辈子守着他。”
那股热气让手里的身体颤了颤,他把声音放得更柔:“这枷锁太沉了,你背不住。如果……我说如果,你非要照顾他,我们一起来好不好,我们可以养他,他……他只是个孩子,我们可以一起照顾他。”
反正他也照顾习惯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身体转了一下,然后仔细观察转过来的脸,那是他最喜欢的脸,虽然漂亮却并不女性,因为太冷峻了,现在,那张脸还是那样冷漠。
“你……”
他有点惊愕,在他说出这样的话后,陆嘉泽还是很冷漠,眼睛乌黑明亮,尽管身体在战栗,但是眼睛深处不见一丝慌乱。
“他不是道德枷锁。”陆嘉泽还在颤抖,过了一会儿他才醒悟过来,那并不是因为软弱或者寒冷,而是因为愤怒,“我才是。”
“他答应过我。”陆嘉泽说得很慢很慢,“他答应过我,一辈子跟我在一起,不离不弃。”
他笑起来很好看,尤其是平静而不带嘲讽的时候,灯光下的睫毛颤颤的,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喜欢数着他的睫毛入睡,那是一种很平静的幸福。
“是我绑架了他。我说你欠我的,你要用一辈子还债。”
“我……我并不是喜欢你,只是你像他,少年的沈意,我不想……伤害你。”
其二
大雨天一个人在别墅里,实在不是太好的感觉,尤其是表白还遭到了拒绝。
所以他被酒保提醒杀气腾腾的时候也不能怪他脾气太坏。
“哦。”他想,自己其实也不是很在乎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