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妈的是一笔糊涂账,沈意想,因为林晚被撞成了植物人,所以他母亲大概就再也不担心,会有别的儿子来抢他的东西了,后来就再也没注意。
延江拍拍脑门:“我知道了。”他恍然大悟,“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报告上说,你是近年来才有情人的,你是那之后,受不了对么?”
延江谈话很有技巧,细枝末节一带而过,能知道一点细节,却也能准确歪到自己想要的地方去。
“所以我说,伯母值得相信。”延江微微一笑,“当时他出柜的时候,虽然闹的满城风雨,但是给他经济来源都没断,真做到这点的……母亲,肯定还是为儿子好的。”
她手上捏着那张餐巾纸,揉的像一朵小白花,凄惨的开在她指尖,听延江这么说,眼睛又红了。
“我当时很生气。”她说,“他从小听话的。”她的视线在室内游移了一会儿,“其实……我是在等他们分开。”
她微微偏头,脸上也是斑斑点点的泪痕:“没断他经济来源,是怕他们没钱了更有被棒打鸳鸯的相知相苦的扶持,我以为他们最多半年就会断了,谁知道……”
谁知道我一头扑进去,再也没有出来。沈意替她补充,觉得她还挺诚恳,明明知道他在,还是说了实话。
他有点心酸,那会儿其实真的有点感动的,出柜那晚吵的那样,结果回头父母只是不理他了,但是他该过什么日子,其实他们也没干涉过,最多就是他打电话回家的时候,几乎都是直接撂电话。
不过他有一点真的很奇怪,如果说云默不好,那么他是最近发现的,陆嘉泽或者他母亲,为什么那会儿就认定他跟云默也不长久呢。
他分明一直是个长情的人。
“这样。”
水草又叫了一声,然后门响了起来,陆嘉泽进来了,后者笑了笑,看看延江又看看沈母,进厨房去了。
陆嘉泽的进来让她有点不安,她动了动身子:“他……”
“没事。”延江安抚,“都是哥们。”他轻轻带了过去,“是他最先发现不对头的,绝对安全。”
她松了一口气,但是显然还是不自在,延江却只作不见,沈意想了想,还是蹲下去写了一句。
“他很好。”
他一写字,她又哭了,喉咙嘶哑的不得了:“小意,你好不好?”她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你都没投胎,他们当初是怎么把你害死的?”
她哭的有点厉害,问了好些话,又咬牙切齿地要回去弄死那个贱人的儿子,延江连忙把她话头止住了。
“伯母别哭,我们还有好些事要商量呢。”
延江说的很慢很慢,但是却步步紧逼:“您介意告诉我,为什么这四五年,你都没发现小沈不是您儿子吗?”
她战栗了一下,茫然地啊了一声,看着延江,眼角还有眼泪。
沈意原本正在写一些我很好不用担心的话,也不由得停止住了。
其实很多事情都能说的过去,但是现在这条才是重点。
他最想不通的,其实就是为什么四五年了,她都不觉得他性格有问题。
“为什么?”
“我不了解他。”她很慢很慢地说,“他从小就听话。”她的声音有点虚幻,“他生下来的时候就这么大。”她用手比划了一个小小的圆圈,“很小很小,我那会儿不出奶,给他雇了月嫂奶妈来喂他,他也不怎么哭。”
她看着延江,沈意蹲在延江身边,看到她的眼睛里沉沉的,那样的尖锐:“你们一帮子,我都是看着长大的,可你们谁有他乖?”她已经不哭了,却比哭还要难过,“他从小就不要我烦,也不打架也不爱玩,我也奇怪呢,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就在家里看看书,要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哭也不闹,后来他上学了,更加听话了,老师说他好,同学也说他好,上个大学,我也没烦过。”
“他要出柜,我不高兴,可心里有隐隐高兴,小孩子,太懂事了不好,我也总也不知道他想什么,需要什么。”
延江应了一声:“是。”
“后来他变了。”她仓惶地笑了一下,脸色苍白,“不,你说的,被别人占了,懂了撒娇也爱跟我闹,我很高兴啊……他那会儿一两年都不回来,给我打过几次电话,都忙忙的,他变了之后每周回家,哪怕不工作不听话,我也高兴你了解么?”
“不太了解。”延江很诚恳地说,“您的儿子,已经不是那个性格了,为什么高兴。”
“那就想想六月吧。”她说,“想想将来,你把她养大了,她跟一个男人跑了,过的苦巴巴的,那个男的对他也不好,你心疼不心疼,等她哪天受不了了,还受了刺激,再回来,你还在乎什么。”
她声音轻轻的:“他那会儿变了,说是失忆,我心疼的什么似的。他是我儿子,就像走丢了的孩子,家长找回来就要摆酒席庆祝,谁还关心他到底是怎么走失的。”她笑了笑,“我确实是个失职的母亲。”
大概就像延江那样吧,其实正常人,把头想破了,想不到什么灵魂转换上面去。
沈意站起来,飘到延江身边,跟延江挤成一团,他感觉延江身上热热的,于是挤的更加厉害了。
早些年,似乎看报纸还说过有个姑娘喊着是穿越过来的,报纸写的很嘲讽,说是小说电视污染太大,把孩子都教坏了,那会儿他读财经版不小心瞄到了,也一样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