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似乎成功了,黄色的晶体被煮化后,朱砂也熔化了,陆嘉泽也没等锅里热气散去,提笔就沾了一点,涂抹在白纸上。
一大锅朱砂,沸腾着,波浪一样的滚动,沈意看着不知道怎么就觉得有些恶心,他把手按到了白纸上,那个红色的印记是新弄的,红痕未干,似乎随时能沾在手上,但是他依旧什么也没碰上。
陆嘉泽等了一会儿,瞪着白纸,眼睛都圆了:“你在吗?试试看。”
试了没用啊,沈意叹气,或者这玩意儿只能涂在镜子上,也或者这玩意儿只能那些得道高僧或者道士什么的写了才管用,他和陆嘉泽折腾了一下午,到外面路灯亮起的时候,已经尝试了画在镜子上,画在黄纸上,对着中国结上铜镜画符咒,甚至还尝试了把一个新的红点落在铜镜上,他依旧只能碰到之前写好的朱砂痕迹。
昨天刚下过雨,今晚反而出了月亮了,毛月亮在半空中居然是淡绿的,像是被浸润在水里,含含糊糊的,沈意飘回窗口,往外面看了看,这边靠近停车场,他看到一辆幽蓝的车开了进去,无声无息的,像是幽灵。
他好些年没开车了,已经习惯了飘荡,也觉得其实飘荡起来挺好的,他想,有些事情真的很可怕,他居然对陆嘉泽的行动失败了感觉很正常。
好像……好像自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真的是无法走出这虚无之地回到自己身上了。
“说不定是没有供神案,烛台香炉贡品都没弄。”陆嘉泽还在那边尝试往镜子上画符,沈意觉得他有点可怜,显然,他已经习惯了失望,但是陆嘉泽还没习惯,失败了好几次之后,他感觉陆嘉泽神情阴森的能滴水了,现在嘛,他觉得陆嘉泽快崩溃了。
其实嘛,这么努力做什么,就算弄回来了,自己也未必会回应他。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陆嘉泽跑去开门了,沈意继续在窗口东张西望,他估计是延江来了,但是其实他还没有想好第二个答案。
云默应该没有问题的,毕竟看了四五年,如果在他身上下了个符咒或是帮忙做了什么,不可能平时一点点痕迹都看不出,不然那心理素质是得有多好啊。
他发了一会怔,又觉得说不定云默还真知道,冒牌货在这个屋子里待了四五年,也没有泄露出什么信息,他都还一直以为,这是什么意外,冒牌货到了他身上,为了存活才装失忆的。
如果那是密谋的一件计划,那么这些人……这些人得有多么深的城府,并且还能毫无愧疚感,自自然然地幸福生活啊。
他的脸颊不小心碰到了窗户的外延,一阵撕心裂肺的痛,他不由得更阴暗地想,说不定冒牌货知道他在这屋子里,否则怎么会这房子外面都是结界,出都出不去?
这个想法太阴暗了,他想完了还是决定否决掉,他不能相信会有这种神经病,占着他的身体,用着他的钱,享受着他的情人,在他的屋子里走来走去,秀着幸福,然后默默地给他看。
他还记得每次那对小情人抱在一起的样子,下班之后,甜话一箩筐一箩筐的,吃完饭,冒牌货玩电脑,云默趴着看杂志,玩一半的时候冒牌货会撒娇地说过来陪我玩嘛,或者给我洗个苹果,云默被指使的团团转,但绝无怨言,于是冒牌货玩电脑,云默一口一口喂。
在他上班的那段时间,云默都没有做过这么体贴而私密的举动,以至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怀疑云默是那种性子冷淡的人,但是后来看到了这些,他又只能觉得大概是冒牌货性格比他好,毕竟同样是讲话,软软的请求肯定比他粗暴的命令好多了。
可是……可是,虽然当初追了很久,最终还是云默同意跟他在一起的啊。
他有种心头喷血的感受,他真是好久没有这种感受了,简直是比那时候一夜睡醒发现自己变成了鬼魂还要愤怒。
门口传来了交谈声,但似乎不是延江的,他把自己的心思压下去,努力跟自己说想多了,不然云默当年直接拒绝他就行了,何必这么麻烦,然后飘到了门口。
昨天那个圆圆脸的长鸣又来了,还带了一个道士,这次这个,沈意倒能确定是道士了,毕竟穿着冠服,身后衣摆上的流云八卦图在风中飘飘荡荡。
根本没有刮风,为什么衣服会飘起来呢,沈意有点奇怪,围绕着老道士转了两圈,只这两圈他就知道这个老道士也是个绣花枕头了。
老头子正在跟陆嘉泽讲话,完全没有看见他。
陆嘉泽把手机里的视频给老道士看,还含糊做了一些解释,不过陆少爷有点心眼,只说自己挂了这个铜镜之后,家里似乎经常有怪事。
陆嘉泽说是老道士,但是沈意估计,这道士至多也就五十,胡子很长。但是脸色非常好,紫膛色中带着红,神采奕奕,也不像那天那个风水师,又瘦又矮,虽然穿着冠服有点奇怪,但是总体来说,还是挺靠谱的,可惜真才实学还是为零。
老道士在房子里点了香供了三清,叽叽咕咕了好一会儿,在房子里绕来绕去,倒是没拿什么法器,最后烧了冥纸掷了杯筷倒是困惑起来。
“房子很干净啊。”
就这点沈意倒是特别同意,他有时候都会想如果世界真有什么鬼魂之类的,为什么只有他一个啊,他趴在窗户口看外面,也都是来来去去的行人,从来没见过传说中的鬼。
“不可能。”陆嘉泽用力反驳,他的那个手下长鸣倒是很懂事,去了书房把门关起来了,陆嘉泽望了望书房,皱起眉头,“肯定有东西。”
老道士抬起衣袖,他的衣服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袖口亮晶晶的,估计还是笔挺挺,也不知道是擦了鼻涕还是抹了油垢。
“小哥是不是还知道什么?”
陆嘉泽僵硬了一会儿,沈意不确定陆嘉泽是不是在犹豫要说实话,但是陆少爷还是挺谨慎的:“朱砂一点点减少了,你觉得这还不算什么?”
老头子嘿了一声,双手背后,又在客厅绕了一圈,嘴里嘟嘟哝哝,一忽儿又猛然开口:“生辰八字给我。”
陆嘉泽愣了一下,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哎了一声。
“我更擅长相术。”老道士很严肃,“你想寻找什么?”
沈意记忆里陆嘉泽其实挺嘴硬的,诈点话出来不容易,但是陆嘉泽这次很快就软了,估计是被老道士震住了,满脸激动,忙说最近夜里天天做梦,有个人给他托梦说在这屋子,那个人似乎还没死,只是成了植物人。
“你说,这个屋子里有个生魂?”老道士总结的很快,挥一挥手,“小哥你可不敢胡扯。”
陆嘉泽用力点头:“对,他好像还走不出去,你只要把他弄回来,或者能让他碰上什么东西就行。”